第五章 橘子和推理(第2/4页)
他们慢慢地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十分紧张。其中,看起来最不耐烦的要算科克博士了,这位暴躁的老先生现在一身盛装,白衬衫的前襟闪闪发亮,坐在轮椅上由狄弗西小姐推过来。他瘦得令人惊讶,就像一个装满怒气的乌龟壳。
“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是关于谋杀的事吧?”他咆哮道,一边挥着他已经皮包骨的手臂,“这太不像话了!唐纳德!为什么你会让他们把我们拖到这儿来呢?”
“你先别吼,爸爸!”科克疲倦地说,“这些都是警察!”
科克的短髭翘起来纠在一块儿:“警察!有两只眼睛和耳朵的都不能算,尤其是耳朵。你可以根据他讲话时一直用错最简单的过去分词来辨别他是个警察。”他转向老警官,用一双冷峻的双眼盯着他,“这里是你负责的?”
“没错,是我。”警官迅速回答,他心里说:“我会好好地糟蹋你的过去分词!”而嘴上说的是,“如果你能停止这样大吵大闹,我会很感谢你的,先生!”
“大吵大闹?大吵大闹?多令人反感的形容词,谁在大吵大闹,我可以请问一下吗?”科克博士吼道,“你到底要我们怎么样?拜托,快点说!”
“爸爸。”玛赛拉·科克皱着眉说。她被她的经历所震撼,鹅蛋圆脸上闪着苍白的光。
“安静点,玛赛拉。对吧,先生?”
埃勒里、科克和皮戈特肩并着肩在通往办公室的那扇门前站作一排挡住死者。采指纹的人和摄影师已经离开了,现场只有维利警佐、皮戈特和总局的一名警察。之前挤在这房间里的一大群警探,在警佐的调遣下已分头展开调查任务。走廊外,有两名警察负责看守,还有一群人——奈伊、布鲁梅尔、夏恩太太和一些其他工作人员——当然,也围着一群吵闹的报社记者。
维利警佐砰的一声把那群人关在门外。
奎因警官仔细观察了房间内的这些人。玛赛拉站在她父亲的轮椅旁,用手按住父亲的双肩,企图安抚他暴躁的情绪;狄弗西小姐双眼低垂站在后面。身穿黑色晚礼服的小女人谭波小姐正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唐纳德·科克;而他似乎丝毫没有发觉到她直盯着他。格伦·麦高文一脸厌恶的表情,在玛赛拉旁边晃来晃去;穿着发亮的紧身长礼服、有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的艾伦·卢埃斯,很巧,也正凝视着唐纳德·科克的脸;在他们之后是管家赫比尔和奥斯鲍恩,奥斯鲍恩正努力抑制自己不去看狄弗西小姐。
老警官拿出他用旧磨亮的鼻烟盒,抓了一撮在鼻孔嗅了嗅,连打了三次喷嚏之后,他收起鼻烟盒:“女士们,先生们,”他声音柔和地说,“凶手在这房间里犯下一桩谋杀案,尸体就在科克先生、奎因先生和探员皮戈特身后,”他们的眼神开始犹豫与退缩,“科克博士,几分钟前,你表示不想再被烦了,我们也一样。现在,我希望杀了这位可怜家伙的人,往前站一步。”
有人喘了口气,埃勒里从他有利的位置很快地在他们的脸上搜寻着,但是他们的脸看起来全一样麻木呆滞。科克博士怒发冲冠,激动得从他的轮椅上半站起来:“你的意思是——你是在暗示这里有人——这是不名誉的!”
“当然,”警官微笑道,“这个凶手该下十八层地狱,对吗?科克博士!”
他们受惊吓的眼神纷纷下垂。
警官叹了口气说:“好吧,三位!往旁边站!”科克、埃勒里和皮戈特默默地照做。
这群人立刻被安静躺在那儿微笑的尸体吓呆了。他们起了一阵骚动。玛赛拉·科克抑制着一阵痉挛,身体摇摇晃晃,看起来像生病似的。麦高文立刻用他那双棕色的大手扶着她裸露的臂膀,她全身发僵。谭波小姐全身颤栗,立刻把头转开,不再盯住唐纳德·科克。只有艾伦·卢埃斯看起来丝毫不为所动,她发白的脸孔看来像具僵硬的蜡像。
“可以了,皮戈特,把它盖上。”警官轻快地说。侦探弯下身去把布拉上,那一抹怪异的微笑立刻消失了。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有没有人要告诉我什么的?”——没有人回应——“科克博士!”——老先生吓了一跳,花白的头猛地一抬——“这个人是谁?”
科克博士脸色一变:“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科克小姐?”
玛赛拉压抑地说:“没有——我也没见过,真是太可怕了!”
“卢埃斯小姐?”
这女人耸耸她可人的肩头说:“没有!”
“麦高文先生?”
“很抱歉,警官,我从没见过这张脸孔。”
“顺便问一下,麦高文先生,有人告诉我你也是个集邮家,是吗?”
麦高文看起来兴味盎然:“是的,怎么了?”
“你有没有在邮市见过这个人?仔细想,也许你会想起来。”
“没有,但是——”
老警官挥挥手指:“你,那边那位,”他突然说,“这位先生,请教你的大名?”
赫比尔吃了一惊,他发青的脸变成湿沙的土灰色:“赫……赫比尔,先生。”
“你为科克先生工作多久了?”
“没有……没有很久,先生。”
唐纳德·科克松了一口气道:“他替我工作一年多一点。”
“麻烦你,赫比尔,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死者?”
“没有,先生!没有,先生!”
“你肯定?”
“是的,先生!”
“嗯!现在我的问题要暂停一下,”老警官沉思地抚着下巴,“我猜想你们都了解我的职责所在,我手上有一名被谋杀的受害者,很显然,对你们而言他是个全然陌生的人。他到这儿来,要找科克先生,但是科克先生说他根本就不认识他。不过,有人知道他在这屋里,并且把他杀了。通往走廊那扇门没锁,所以任何人都有可能进来,看见他,并且干下这件事。这个凶手早就知道他会来,并且事先把一切计划好。但是像这样的凶杀并非是常见的对陌生人的凶杀案,看来,凶手和这个人之间有一定的关系……我希望你们理解我的意思。”
“喂,警官,”格伦·麦高文突然以一种低沉的声音说,“依我看来,你似乎认定我们当中有人很可能参与这起如此严重的事件!”
“那又如何呢?麦高文先生?”埃勒里低语道。
“任何人都有可能在犯下案子后从逃生梯或空荡荡的走廊逃走,全纽约七百万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为什么一定是我们中的一个呢?”
“嗯,”埃勒里说,“当然,也是一个可能。就另一方面来说,这也可能就是你,如果我们相信科克先生的话:他以前从没见过这个人。那凶手——这群人中的某一个——建议死者来见科克,蓄意要牵连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