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闯入雪密室[1](第13/15页)

“你的动机,和黄钰儿的一样。”

何竹道瞪大双眼看着我。“你是说,我也爱史小七?!”

“不,不是小七,是小宅。”

一阵长久的沉默。

何竹道回到座椅,再度掏出烟盒。他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却没点着。

“因为被母亲拋弃的缘故,小宅从小就对女性充满了厌恶与不信任,但他也需要爱,需要寄托,他不甘心于只在虚拟世界里寻觅,他也想在现实里获得。而现实中,除了女人,就是男人。你与小宅之所以会成为‘至交’,只因你们俩是同一类人。”我用沉重的眼神盯着何竹道,“一种特殊的、不幸的人。”

何竹道把嘴里的烟拿下,放在眼前看了看,又再塞回嘴里,接着又拿下,又塞回去。他似乎不能确定这座院子是否也属于禁烟区。

“你与小宅之间的爱情,正是你的动机。正如黄钰儿为了小七可以杀我一样,你想拯救小宅,我就必须死。”

何竹道终于把烟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股浓浓的灰烟自嘴中射出。等烟雾散尽,他才缓缓开口道:“方才先生针对我的推理,共指出了四处漏洞,恕我不敬,现在我也想对先生的推理提一点疑惑——只一点!”

“你说。”

“既然你没死,第二天我来到棺材后为什么不接着杀你?”

此言一出,我顿时怔住。

“一旦你醒过来,身为真凶的我便会立刻被指认,可我为什么不杀你,却要留下活口?毕竟当时只有我和史小宅在场,而史小宅又恰巧是我的同谋,不是吗?”何竹道朝地面弹了弹烟灰,笑道,“你真的认为我是凶手吗?”

我无言以对。

“还有,你真的认为我是刑警队长何竹道吗?”

你真的认为我是刑警队长何竹道吗?

我瞪着他,瞪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只剩下他嘴里的烟火忽明忽暗。

“你,还好吧?”

等我再度恢复意识,看到“何竹道”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你刚才说什么?”

我觉得我的声音在颤抖。

“你说你不是何竹道?!那你究竟是谁?!”

“何竹道”大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我再度瞪大双眼,“我难道不是史怿陀?!”

“你是史怿陀没错,问题是,你是被害人吗?”

我冷哼一声,可这冷哼却竟似也带着颤音。“我不是被害人,难道还是凶手不成?!”

“也许你真的是凶手也说不定。”

“我是凶手?!”我吃惊地看着对方,“那,请问我杀了谁?!”

“何竹道”继续笑着。“不要急,我们的讨论还没有结束,不是吗?如果我没记错,讲义里还剩下一条——”

他从口袋里掏出写有讲义的纸,读了起来:“命案性质的误判,即看上去像他杀,实际却是意外或自杀——套用你的思路,这应该可称为‘WHO’类型吧?”

我脑里似闪过一道亮光。

“你的意思是,我本是自杀?”

“不,是谋杀。”

“那,请问我谋杀的是谁?!”

“小说家‘怿陀使’。”

“你——说什么?”

“你杀了‘怿陀使’,为的是要阻止他杀害黄钰儿。”

“……”

“因为‘怿陀使’不想让黄钰儿将小七从你手中夺走。”

“闭嘴!”

“在你心中,小七早已不再是你女儿,而是她母亲的替身。你娶左阿妹,并不是因为爱她,你爱的始终是你的前妻。不幸的是,你的女儿和她实在太像——”

“够了!别再胡说八道!”

“黄钰儿被邀请来你家做客,并不是因为你有多喜欢她,而是因为‘怿陀使’打算杀她。他早已设计好了万无一失的杀人诡计。他与何竹道一直聊到雪停,目的是为了留下返回棺材的足迹。只要他能踏雪无痕般再次回到主屋,那么黄钰儿的死就绝不会算到他头上,因为‘雪密室’是他最好的不在场证明。而对于他来说,踏雪无痕的法子,要多少有多少。

“‘怿陀使’是霸道的,他不能容忍自己珍爱的东西被他人夺去。为了获得和占有,他可以不择手段。你却不同,你无私又善良,就算别人抢你的东西,你也不忍心伤害对方。别人想要的,你都愿意给,即便是你最珍惜最在乎的东西。你不希望黄钰儿被杀害,但你也知道‘怿陀使’一旦作出决定,就绝不会更改。要想阻止他,只有一个办法——杀了他!

“于是,回到棺材后,你趁其不备拿起桌上的铜棺材猛砸向他的脑袋,接着又找来绳子勒住他的脖子。等‘怿陀使’昏死过去后,你再又通过天花板的顶灯将他吊起——”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疯话?!”

“我说的不是疯话,我说的是事实。”

“哈!你管这些荒诞不经的狗屁叫事实?好,就算是事实,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你为什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当然会知道。你看,想要杀死住在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家伙,唯一的办法就是同归于尽,于是你选择上吊自杀。可遗憾的是,绳子却断了——”

“你——”

“因为你没有死,所以,我也还活着。”

“你——你是——”

“是时候结束这个故事了。”

说完,他的手朝我伸了过来。

尾声

我睁开眼睛。

墙上,电子挂历显示的日期是十二月三十一日。

我叹了口气。因为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时间、日期、年份,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因为在梦中,我失去了记忆。我的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的海,海上,只有一座“岛屿”。

那是一个可怕的故事,是一桩可怕的“雪密室谋杀案”。另外,似乎还有一个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