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7/18页)
埃莉诺没有回答。她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两分钟,然后说:“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最好回去吧。”
他们并肩走向房子。
5
“噢!来吧,玛丽。这是一部盛大的电影——都是有关巴黎的。故事是由一个顶尖的作者创作的。以前还有过一部关于它的歌剧。”
“你真好,泰德,但我真的不想去。”
泰德·比格兰德气愤地说:“我再也请不动你了,玛丽。你变了,完全变了。”
“不,我没有,泰德。”
“你变了!我想是因为你上了那些好学校,又去了德国。你现在已经是我们高攀不起的了。”
“这不是真的,泰德。我不喜欢你这么说。“她激动地说。
这个英俊而强壮的年轻人,尽管生气,还是倾慕地望着她。“是的,你变了。你几乎是个淑女了,玛丽。”
玛丽苦涩地说:“几乎毕竟不是,对吗?”
他突然理解了:“是的,我认为不是。”
玛丽很快说:“反正,今天谁还在乎那种事情?绅士淑女,所有的一切!”
“现在是和过去不一样了,”泰德表示同意,他若有所思,“不管怎么样,我有一种感觉。老天,玛丽,你看起来就像一位伯爵夫人或什么的。”
玛丽说:“那可不必。我见过的伯爵夫人看起来都像老古董!”
“噢,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个高大端庄、穿着得体的黑色套装的身影向他们走来。她的眼神尖锐地扫过他们。
泰德往边上退了一两步。他说:“下午好,毕索普太太。”
毕索普太太客气地点点头。“下午好,泰德·比格兰德。下午好,玛丽。”她从他们身边经过,像一艘扬帆远航的帆船。
泰德恭敬地盯着她的身影。
玛丽喃喃地说:“她才真像是一位公爵夫人!”
“是的——她有一种派头。总是让我紧张到冒汗。”
玛丽慢慢地说:“她不喜欢我。”
“废话,我的姑娘。”
“这是真的。她不喜欢我。她总是对我说话很尖刻。”
“嫉妒,”泰德说,他自作聪明地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玛丽怀疑地说:“我想或许是因为……”
“就是这么回事,不会有错。她当了好多年H庄园的管家,大权在握,号令所有人,现在老韦尔曼夫人看中你,让她靠边站了!就是这么回事。”
玛丽的眉头紧皱:“我真傻,但我就是不能忍受别人不喜欢我。我希望人人都喜欢我。”
“不喜欢你的当然都是女人,玛丽!嫉妒你的美貌!”
玛丽说:“我觉得嫉妒很可怕。”
泰德缓缓地说:“也许,但它有存在的理由。对了,我上个星期在阿勒多看了一部好电影。克拉克·盖博演的。讲一个年轻的百万富翁忽略了他的妻子,然后她假装背叛了他。还有另一个家伙——”
玛丽走开了。“对不起,泰德,我必须要走了。我已经迟到了。”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跟霍普金斯护士喝茶。”
泰德做了个鬼脸。“古怪的品味。那个女人是村里最大的长舌妇!她那长鼻子到处嗅来嗅去。”
玛丽说:“她一直对我很好。”
“哦,我不是说她有什么坏处。但她喜欢嚼舌根。”
玛丽说:“再见,泰德。”
她匆匆离开,留下他站在那里愤愤不平地望着她的背影。
6
霍普金斯护士住在村头的一间小平房里。她自己也刚刚回来,玛丽进屋的时候,她正在解开帽子的系绳。
“啊,你来了。我回来得有点晚了。老郝德杰太太的情况又变糟了。害得我都没时间换衣服。我看到你和泰德·比格兰德在街口。”
玛丽没精打采地说:“是的。”
霍普金斯护士正在弯腰给炉子点火,闻言警觉地抬起头。
她的长鼻子抽动着:“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不寻常的事吗,亲爱的?”
“没有。他只是请我去看电影。”
“我明白了,”霍普金斯护士很快说,“嗯,当然,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在车库干得也不赖,他的父亲也比这儿的大多数农民强一些。尽管如此,亲爱的,我觉得你嫁给泰德·比格兰德还是太委屈了。和你所受的教育以及一切都不相配。就像我说的,如果我是你,等时机成熟就去学按摩。你就可以到处走走,认识一些人,你的时间也自由一些。”
玛丽说:“我会好好考虑一下。前几天韦尔曼夫人跟我谈过。她对这件事很热心。正像你说的一样,她不希望我马上离开。她说她会想念我。而且她告诉我不要担心未来,她打算帮助我。”
霍普金斯护士有些迟疑地说:“但愿她能够白纸黑字写下来!病人的想法总是反复无常。”
玛丽问:“你觉得毕索普太太真的不喜欢我——还是只是我的错觉?”
霍普金斯护士考虑了一分钟。“我必须说,她那张脸是挺臭的。她是那种见不得年轻人好的人。想想看,或许,韦尔曼夫人太喜欢你了,所以她不高兴了。”
她爽朗地笑了起来。
“如果我是你,我可不瞎担心,玛丽,亲爱的。打开纸袋,好吗?里面有两个甜甜圈。”
第三章
1
昨天晚上你姑姑第二次中风了,暂无生命危险,但如果可能的话,建议你们尽早过来。洛德。
2
收到电报后埃莉诺立即通知了罗迪,现在他们正一起坐火车赶往H庄园。
最近一星期,从那里回来以后,埃莉诺不常见到罗迪。在他们仅有的两次短暂会面中,两人之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拘束感。罗迪曾送花给她——一大束长梗玫瑰。对他来说这是不寻常的。在他们一次共进晚餐时,他似乎比平时更加殷勤,询问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帮她穿脱大衣。埃莉诺觉得他好像在扮演一个戏剧里的角色——忠实的未婚夫的角色。
然后,她对自己说,别傻了,没什么不对劲的,是你自己疑神疑鬼!都是你那可恶的、斤斤计较的、占有欲的头脑在作祟。
于是她对他的态度比过去更加冷淡,更加疏远。
现在,在这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下,他们摆脱了拘束,又自然地聊天了。
罗迪说:“可怜的老太太,我们那几天去看她的时候,她的身体状况还那么好。”
埃莉诺说:“我真的为她难过。我知道她是多么讨厌生病,而且,我想现在她的病情会更加严重,她会非常讨厌这种身体不能自主的状况!我觉得,罗迪,人应该拥有选择解脱的权利——只要是他们自己真正想要的就行。”
罗迪说:“我同意。这是真正文明的举措。我们会给动物实施安乐死帮助它们摆脱痛苦。但是人类不允许安乐死,也许仅仅是为了防止有些病人的家属为了钱而对病人实施安乐死——也许有些人的病情并没有到那种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