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厄律曼托斯的野猪[1](第4/6页)

“古斯塔夫顶替他之前,他在这儿干了多久?”

“只干了几天——不到一周。当然,他被辞退了我们一点也不惊讶。早晚的事嘛。”

波洛轻声问道:“他没抱怨一番吗?”

“哦,没有,他悄没声息地走了。他还想怎样?这是一家高档酒店,必须服务周到啊。”

波洛点了点头,问道:“那他去哪儿了?”

“您说那个罗伯特吗?”她耸了耸肩,“肯定又回到他原来干活儿的那家小咖啡馆去了呗。”

“他是坐缆车下去的吗?”

她纳闷儿地望着他。

“当然了,先生,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下去吗?”

波洛问道:“有人看见他走了吗?”

老两口都睁大眼睛瞪着他。

“啊?难道您认为还有人为他那么一个小畜牲送行吗?还要办一个隆重的告别仪式吗?各人都有各人的事要做啊!”

“说得也对。”赫尔克里·波洛说道。

他慢慢走开,边走边抬头望着头顶上方的建筑结构。这座大型酒店目前只有一侧开放,另一侧的许多房间都闲置着,门窗紧闭,没人进去……

他转过拐角,差点儿跟那三个玩牌的家伙中的一个撞个满怀。是那个面色苍白、两眼无神的家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波洛,咧开嘴露出了牙齿,像匹恶马。

波洛从他身边走过,接着往前走。前面有个人影——是那位身形高挑优美的格朗迪埃夫人。

他紧赶几步追上了她,说道:“缆索出了事故真让人心烦。我希望,夫人,这没给您带来什么不便吧?”

她答道:“这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声音非常深沉,地地道道的女低音。

她没看波洛一眼就转身从一扇侧门走进了酒店。

5

赫尔克里·波洛很早就上床睡觉了。午夜过后,他被吵醒了。

有人正拨弄他房门上的锁。

他坐起来,打开了灯。就在这时,门锁被撬坏,房门大开。三个人站在那里,正是那三个玩纸牌的家伙。波洛觉得他们有点醉醺醺的。他们带着一种傻乎乎的凶狠劲儿。他看到了剃刀的寒光。

块头最大的那个家伙朝前走过来,叫嚣着:“你这个臭侦探!呸!”

他吐出一连串脏话。三个家伙朝床上这个手无寸铁的人步步进逼过来。

“咱们把他切了吧,伙计们。呃,马驹子们?咱们给侦探先生的脸开个天窗。他可不是今天晚上的头一个!”

他们稳稳地步步进逼——手上的剃刀闪闪发光……

这时,出人意料地响起了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清脆声音。

“举起手来!”

他们转过身去。施瓦兹,身穿一套极为鲜艳的条纹睡衣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把自动手枪。

“举起手来,伙计们。我枪法很准。”

他扣了一下扳机,一颗子弹从大个子耳边呼啸而过,嵌进了木头窗框。

三双手迅速地举了起来。

施瓦兹说道:“能帮个忙吗,波洛先生?”

赫尔克里闪身下了床。他缴下了三人手上闪光的凶器,又搜遍他们全身,确认他们身上没有其他武器。

施瓦兹说道:“现在听着,齐步走!顺走廊走,那边有个储物间,里边没有窗户。就是那儿。”

他把那三个人赶进去,用钥匙把他们锁在了里面。然后他转身面对波洛,话音里流露出欣喜之情。

“要不是露了一下这玩意儿!您知道,波洛先生,家乡有人笑话我,因为我说要带一把枪到国外去。‘你这是想上哪儿去啊?’他们问我,‘去丛林吗?’可现在,先生,该我笑了。您见过比这帮恶棍更粗野的人吗?”

波洛说道:“亲爱的施瓦兹先生,您来得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候。这简直就像是舞台上的一出戏!我可欠您一个大大的人情。”

“没什么。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该把这几个家伙交给警察,可现在偏又办不到!这可真是麻烦。咱们最好还是去跟经理商量一下吧。”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哈,经理。我想咱们应该先跟那名侍者——古斯塔夫——商量一下。没错,那位侍者古斯塔夫其实是一名警探,是德鲁埃警督的化名。”

施瓦兹瞪着他说道:“所以他们才那么干!”

“谁干了什么啊?”

“这帮恶棍第二个才来找的您。他们已经把古斯塔夫砍伤了。”

“什么?”

“跟我来。那位医生正忙着照料他呢。”

德鲁埃的房间是顶层的一间小屋。卢兹医生穿着睡袍,正忙着给伤者的脸缠上纱布。

他们走进去时他转过头来。

“啊!是你啊,施瓦兹先生。这事真歹毒。他们简直是屠夫!灭绝人性的禽兽!”

德鲁埃一动不动地躺着,隐隐发出呻吟声。

施瓦兹问道:“他情况危险吗?”

“他死不了,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可他绝不能说话,绝不能激动。我已经把伤口包扎好了,没有败血症的危险。”

三人一起离开了房间。施瓦兹问波洛:“您刚才说古斯塔夫是名警官?”

赫尔克里·波洛点了点头。

“可他到酒店这儿来干什么呢?”

“他受命追捕一个非常危险的罪犯。”

波洛用寥寥数语解释了一下情况。

卢兹医生说道:“马拉舍?我在报上看到过这个案件。我很想见见那个家伙,这里面有点深奥的心理变态现象!我很想了解他童年时代的详细情况。”

“对我来说,”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我很想知道此时此刻他在什么地方。”

施瓦兹说道:“难道他不是咱们锁在储物间里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吗?”

波洛用一种不满意的语气说道:“有可能……嗯,可我,我不敢肯定……我倒有个想法……”

他停了下来,盯着脚下的地毯。那是一张浅黄褐色的地毯,上面有许多铁锈色的印子。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脚印——我想这是踩过血迹的脚印。从酒店没人住的那边踩过来的。快!咱们得赶紧到那边去一趟!”

另外两人跟着他通过一扇旋转门,沿着一条布满灰尘的昏暗走廊走去。他们转过拐角,一路沿着地毯上的脚印来到一扇半开着的门前。

波洛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他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这是一间卧室,床有人睡过,桌上放着一个盛着食物的托盘。

地板中央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身材中等,个子偏高,遭受了野蛮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凶残攻击。他的双臂和胸口上有十余处伤口,头和面部几乎被砍得稀烂。

施瓦兹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惊叫,他扭过头去,似乎差点儿吐了出来。

卢兹医生也用德语惊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