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克里特岛的公牛[1](第5/7页)
波洛仅仅温和地重复道:“您平时吃什么喝什么呢?”
“跟大家的完全一样。”
“没服用什么特殊的药品?胶囊、药片什么的?”
“老天,没有。您真以为那些所谓特效药能治好我的病吗?”他嘲笑般地引述道,“你怎能医治那病态的心灵?’”[4]
赫尔克里·波洛淡淡地说道:“我倒想试试。你们家里有人患眼病吗?”
休·钱德勒瞪着他,说道:“父亲的眼睛给他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他经常到一位眼科医生那里去治疗。”
“唔!”波洛沉思片刻,接着说道,“弗洛比舍上校,我想,他在印度待过很长时间吧?”
“是的,他以前在印度驻军。他很喜欢印度……经常谈起印度,说起当地的传统、风物什么的。”
波洛又低声“唔”了一声。
接着他说道:“我发现你把下巴划破了。”
休扬了扬手。
“是的,挺大一个口子。有一天我刮胡子的时候父亲突然进来,把我吓了一跳。您知道的,这些日子我一直有点紧张。而且我的下巴和脖子上起了些疹子,刮起胡子来有点费劲。”
波洛说道:“您应该用点剃须膏。”
“哦,用了,乔治叔叔给了我一管。”
他突然笑了起来。
“咱们俩就像是女人们在美容院里聊天。润肤露啦、剃须膏啦、特效药啦、眼病啦,这些都有什么关系?您究竟打算干什么,波洛先生?”
波洛平静地说道:“我在为戴安娜·玛伯里竭尽所能。”
休的情绪一下子变了,脸色严肃认真起来。他把一只手放在波洛的手臂上。
“好的,请您尽力帮助她。告诉她必须忘掉一切,告诉她不必再抱什么希望……告诉她我跟您说的一些事……告诉她——哦,告诉她看在上帝的分上离我远点儿!这是她现在可以为我做的唯一的事了。躲开我!努力忘掉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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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勇气吗,小姐?巨大的勇气?您将会非常需要。”
戴安娜尖声喊道:“这么说是真的了。是真的吗?他真的疯了?”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我不是精神科医生,我没有资格说:‘这个人疯了。这个人神志正常。’”
她走近他。“钱德勒海军上将认为休疯了。乔治·弗洛比舍认为他疯了。休自己也认为自己疯了……”
波洛望着她问:“那您呢,小姐?”
“我?我说他没有疯!所以我才……”
她停了下来。
“所以您才来找我?”
“是的。我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原因来找您,对吧?”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这正是我一直在想的事,小姐!”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斯蒂夫·格林汉姆是谁?”
她瞪大了眼睛。
“斯蒂夫·格林汉姆?哦,他……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抓住了他的手臂。
“您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啊?您在想什么啊?您光是站在那里,摩挲您的小胡子,在阳光下眨巴眼,可您什么都不告诉我。您叫我担心……担心极了。您为什么要让我担心?”
“也许,”波洛说道,“因为我自己也在担心。”
她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瞪大了,抬头望着他。她悄声说道:“您在担心什么?”
赫尔克里·波洛叹了口气——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抓一个杀人犯要比制止一起谋杀容易得多。”
她惊叫道:“谋杀?请不要这么说!”
“不管怎样,”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我这么说了。”
他的语气变了,语速很快,而且近乎下命令。
“小姐,今天晚上您和我必须在赖德庄园过夜。我就指望您去安排好这件事了,您能办到吗?”
“我……嗯……我想可以。可是为什么?”
“因为时间紧迫。您跟我说过您有勇气,现在来证明这一点吧。按我的要求去做,别再问为什么。”
她一声不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两分钟,波洛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那幢房子。他听到她在书房里跟那三个男人交谈的声音。他走上宽大的楼梯,楼上没有任何人。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休·钱德勒的房间。屋角那儿有个带冷热水龙头的固定式盥洗池,盥洗池上方的一个玻璃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赫尔克里·波洛迅速而灵巧地翻查起来……
他没花多少时间就做完了要做的事。他又下楼来到大厅,这时戴安娜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满脸通红,一脸执拗的表情。
“行了。”她说道。
之后钱德勒海军上将把波洛拉进书房,关上门。他说道:“听我说,波洛先生,我不喜欢这样。”
“您不喜欢什么,钱德勒海军上将?”
“戴安娜刚才说她坚持要和您留在这儿过夜。我并不是不好客——”
“这不是好客不好客的问题。”
“我说了,我不想表现得不好客。可是,坦率地讲,我不喜欢这样,波洛先生。我……我不需要这样。我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能有什么好处呢?”
“这样说吧,我想做一个试验。”
“什么样的试验?”
“对不起,现在不便奉告……”
“听我说,波洛先生,首先我并没邀请您到我这里来——”
波洛打断了他的话。
“钱德勒海军上将,请相信我,我非常理解并欣赏您的想法,我来这里仅仅是因为一个深陷爱情的姑娘提出的固执要求。您告诉了我一些事,弗洛比舍上校告诉了我一些事,休本人也告诉了我一些事。现在……我要亲自去观察一下。”
“可是您要观察什么呢?我跟您说,这里没有什么可观察的!我每天晚上都把休锁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仅此而已。”
“可是……有时候……他告诉我说,第二天早上门并没有锁上?”
“什么?”
“您没发现门锁被打开了吗?”
钱德勒皱起了眉头。
“我一直以为是乔治打开了门锁——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把钥匙放在哪儿了?就插在锁孔里吗?”
“不,我把它放在外面的那个柜子上。我,或者乔治,或者韦特斯——那个男仆,早上从那里拿钥匙。我们对韦特斯说这是因为休有梦游症……我敢说他知道得更多一些,不过他是个忠诚的仆人,跟了我不少年了。”
“还有别的钥匙吗?”
“据我所知没有了。”
“可以另配一把啊。”
“可是谁会去——”
“您儿子认为他自己可能在什么地方藏了一把,可他清醒时却不知道在哪儿。”
弗洛比舍上校从房间远处说道:“我不喜欢这样,查尔斯……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