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衔树枝(第8/9页)
他立刻就听出了她的声音。“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吗?”
“请讲。”
“我是简·奥利维娅——阿利斯泰尔·布伦特的外甥孙女。”
“是的,奥利维娅小姐。”
“请问您能到哥特楼来一趟吗?我有点儿事想告诉您。”
“当然可以,什么时间合适?”
“请您六点三十分来吧。”
“我会到的。”
有那么一瞬间,来电者独断专横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不决:“我……我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工作吧?”
“一点儿都没有。我正在等着您来电话呢。”
他迅速放下电话听筒,从电话机旁走开,脸上带着微笑。他心想,不知简·奥利维娅会用什么借口召他过去。
刚到哥特楼,他就被径直领进了朝河的大书房。阿利斯泰尔·布伦特先生坐在一张书桌前,心不在焉地摆弄着一把裁纸刀,脸上带着一丝因为家里女人太多而特有的烦躁。
简·奥利维娅站在壁炉边上。波洛进门时,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正在唠叨着:“我真的认为在这件事上应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阿利斯泰尔。”
“是的,朱莉娅。当然了,当然了。”
阿利斯泰尔安慰她说,一边站起身来迎接波洛。
“如果你们要谈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就不待在这儿了。”那个女人又说。
“我正要谈,妈妈。”简·奥利维娅说。
奥利维娅夫人快步离开房间,看都没看波洛一眼。
阿利斯泰尔·布伦特说:
“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波洛先生。您已经见过奥利维娅小姐了,是吗?是她把您给叫来的——”
简紧接着说:
“是想问一下报纸上到处都在登的那个失踪女人的情况,叫什么西尔小姐。”
“塞恩斯伯里·西尔,对吧?”
简转向波洛。
“这名字好拗口,所以我一下就记住了。我来告诉他,还是您来,阿利斯泰尔姨公?”
“亲爱的,还是你来讲吧。”
简又一次转向波洛。
“有件事也许不重要,但是我想您应该知道。”
“什么事?”
“就是上次阿利斯泰尔姨公去看牙医时——我说的不是那天——是大约三个月以前的事儿。我和他一起坐劳斯莱斯出门,车先把他送到夏洛特皇后街,然后再送我到雷津公园去见几个朋友,之后再回来接他。我们在五十八号停下,姨公下了车。就在这时,一个女的从五十八号出来——是个中年女人,头发弄得很夸张,衣着也很艺术。她径直朝姨公走去,说(简·奥利维娅吊起嗓子尖声说):‘噢,布伦特先生,您肯定不认识我了吧!’哦,当然,我从姨公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根本就不记得她——”
阿利斯泰尔叹了口气。
“我确实想不起。总有人对我说——”
“他又摆出了那副面孔。”简接着说,“那种表情,貌似彬彬有礼,却明显是装的,就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他特别不确定地说‘哦……啊……当然。’那可怜的女人继续说‘我是您太太的一个好朋友!’”
“他们通常都会这么说。”阿利斯泰尔·布伦特的声音变得更加沮丧。
他苦笑着说:
“每次到最后都是同样的结局!给这里或那里捐点儿钱。那一次是给印度妇女基督教慈善组织(注:Zenana Missions,十九世纪中期出现在印度。传教者走入印度家庭,目的是说服印度妇女改信基督教。后来它的宗旨从原来单一的宗教传播扩充到为印度妇女提供医疗和教育服务,由此建立的一些医院和学校至今仍然存在。)捐了五英镑,也不算太多!”
“她确实认识您太太吗?”
“呃,她是那个基督教慈善组织的,所以也许会认识她。如果她们真的认识的话,我觉得可能是在印度的时候。我们大约十年前在印度住过。但是,当然,她肯定不是我太太的好朋友,不然我一定会知道。她们有可能在某个活动上碰到过一次。”
简·奥利维娅说:
“我不信她与丽贝卡姨婆见过面,我觉得她根本就是找借口和您搭讪。”
阿利斯泰尔·布伦特大度地说:
“她也只不过是想要我捐点儿钱而已。”
“那完全有可能,”简说,“不过,我觉得她那样冒充您的熟人确实有点儿奇怪,姨公。”
阿利斯泰尔·布伦特还是同样大度地说:
“她就是想要我捐款。”
波洛问:“她事后也没有再找过您?”
布伦特摇摇头。
“我再也没想起过她,我甚至已经忘了她的名字,直到简在报纸上看到。”
简有点儿犹豫地说:“呃,我就是觉得波洛先生应该知道这事儿!”
波洛礼貌地说:“谢谢您,小姐。”他又说:“我不再打扰您了,布伦特先生。您可是个大忙人。”
简马上接着说:“我送您下去。”
赫尔克里·波洛的小胡子下面浮现出一丝窃笑。到了楼下,简突然停下来,对波洛说:“到这边来。”
他们走进一个大厅边上的小房间。她转身面对着他,问:“您之前在电话里说您正等着我的电话是什么意思?”
波洛微笑着,伸出两只手说:
“就是这个意思啊,小姐。我正在等您的电话,然后您就打过来了。”
“您是说您知道我会给您打电话,说这个塞恩斯伯里·西尔的事儿?”
波洛摇摇头,说:“那只是个借口。如果需要,您可能还会找到其他什么话题。”
她说:“我也是见鬼了,为什么要给您打电话?”
“为什么您要把关于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这些珍贵的信息告诉我,而不是苏格兰场?因为人们通常会很自然地那么做。”
“好吧,无所不知先生,您到底知道多少?”
“我知道那天当你听到我去过霍尔本宫酒店之后,您就对我感兴趣了。”
她面色一下变得惨白,把波洛吓了一跳。他想不到她那被太阳晒出的古铜色能一下子就变绿。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说:
“您今天把我叫过来是想诱使我——是这么说的,对吧?——对,诱使我谈谈霍华德·赖克斯先生。”
简·奥利维娅说:
“他是谁?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装得太不像了。
波洛说:
“您不需要诱使我,小姐,我会告诉您我知道的,或者我猜到的东西。我们第一次来这儿的那天,贾普探长和我,你见到我们时特别吃惊,这引起了我的注意。您以为您的姨公出事儿了,为什么?”
“呃,他是那种容易出事儿的人啊。有一天,他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炸弹——就在赫约斯洛伐克贷款之后。他还收到过好多恐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