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十二月二十四日(第6/19页)
“哦,是的,我明白了。”约翰逊上校说,“你有什么想法吗,萨格登,那个‘家里人’,可能是谁呢?”
“没有,长官。”
“他没给你什么暗示吗?”
“没有。”
约翰逊摇了摇头:“好吧,继续吧。”
萨格登警司继续以公事化的口吻说下去。
“我再次来到这幢房子,长官,正好是九点五十五分。就在我要按门铃的时候,听到房子里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几声叫喊和一阵骚乱。我不停按门铃,还砸了门环,三四分钟后才有人来开门。当男仆最终把门打开时,我马上就知道这儿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他浑身都在颤抖,看起来马上就要晕过去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李先生被杀了。我急忙跑上楼去,发现李先生的房间乱作一团,很明显曾发生过激烈的争斗。李先生躺在壁炉前的血泊之中,喉咙被割开了。”
上校严厉地说:“不可能是他自己弄成那样的吗?”
萨格登摇摇头。
“不可能,长官。举一个例子来说,房间里的桌子和椅子都翻倒了,瓷器等装饰品全打碎了,而且现场没有发现可用来当凶器的剃刀或其他刀具。”
上校沉思着说:“好吧,看起来确实是谋杀。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大部分家庭成员都在那儿,长官,只是站在周围。”
约翰逊上校说:“你怎么想的,萨格登?”
警司慢吞吞地说:“一件糟糕的事,长官。我觉得像是屋子里的人干的,我想不出哪个外人能在干了这事之后及时逃走。”
“窗户是什么样的,关着还是开着?”
“房间里有两扇窗户,长官。一扇是关死了,闩着;另一扇从底下拉起了几英寸——但用一个防盗螺栓固定住了,动不了。我试过了,它卡得非常紧——我敢说那扇窗有好几年没开过了。另外,外面的墙面很光滑,没有裂缝——也没有常春藤或其他藤本植物,我认为没人能从窗户逃走。”
“房间里有几扇门?”
“只有一扇。那个房间在走廊的尽头,门从里面锁住了。他们听到搏斗声及老人的死前尖叫后,立即冲上楼来,把门砸开才进去的。”
约翰逊厉声问道:“开门后谁在房间里呢?”
萨格登警司严肃地回答:“房间里没有任何人,长官,除了几分钟前被杀的老人。”
7
约翰逊上校瞪着萨格登足足几分钟,才没好气地说:“你是想告诉我,警司,这是一桩只有在侦探小说里才会读到的该死案子,一个人死在一间上锁的房间里,显然是被某种超自然力量杀死的吗?”
一抹无力的笑容出现在警司的唇边,他严肃地回答:
“我不认为事情有那么糟,长官。”
约翰逊上校说:“自杀,肯定是自杀!”
“如果是自杀的话,凶器在哪儿呢?不,长官,自杀是不成立的。”
“那么凶手是怎么逃走的呢?从窗户吗?”
萨格登摇摇头。
“我发誓他不是那样逃走的。”
“但门是锁着的,而且你说,是从里面锁上的。”
警司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
“没有指纹,”他明确道,“可是看看这把钥匙,长官,用放大镜好好看一下。”
波洛弯下腰去,和约翰逊上校一起察看这把钥匙。上校发出一声惊呼。
“天哪,我看到了,钥匙顶端有些轻微的划痕。你看见了吗,波洛?”
“是的,我看见了。这也就是说,钥匙是从门外转动从而锁上门的——用一种特别的工具穿过钥匙孔,抓住钥匙——很可能是一把普通的老虎钳,就能办得到。”
警司点了点头。
“可以做得非常好。”
波洛说:“那么,他的想法就是,希望被认定为自杀,因为门是锁着的,房间里又没有别人。”
“正是这样,波洛先生。我想说,这是毫无疑问的。”
波洛怀疑地摇摇头。
“但房间里一片混乱啊!就像你说的,这样的状态就排除了自杀的可能,凶手应该第一个就想到把房间布置整齐。”
萨格登警司说:“但他没时间了,波洛先生。这就是问题所在,来不及。他原本指望能在老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其制伏,可是没成功。发生了一场争斗——一场显然会被楼下的人听到动静的争斗;不仅如此,那位老先生还高声喊了救命,所有人都冲了上来。凶手只来得及匆忙溜出房间,再从外面把门锁上。”
“没错,”波洛承认,“这个凶手很可能搞出这么一通闹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留下凶器呀?因为如果这儿没有凶器,就理所当然的不可能是自杀!这个错误是不可原谅的。”
萨格登警司坚定地说:“罪犯总会犯错。这是我们的经验。”
波洛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道:“虽然他犯了错,可他还是逃脱了。结果一样。”
“我不认为他真的逃脱了。”
“你是说他还在这幢房子里?”
“我看不出他还能去哪儿,这是一起内部人犯的案子。”
“可是都一样,”波洛温和地指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逃脱了,因为你不知道他是谁。”
萨格登警司的语气温和,却很坚定。
“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我们还没对这家人进行问讯呢。”
约翰逊上校插了进来。
“瞧,萨格登,我想到一个问题。无论是谁从外边锁上了门,都一定了解不少这方面的知识。换句话说,他很可能犯过罪,这类工具可不好使用。”
“您的意思是,这是一起惯犯作的案,长官?”
“我正是这个意思。”
“看起来确实很像。”萨格登也表示赞同,“由此推断,看来用人中有一个职业小偷。这也就解释了钻石被偷,以及随之而来的谋杀案了,顺理成章。”
“但这样的推论有什么不对?”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要证明有些困难。家里共有八个用人:其中有六个女人,而这六个人中有五个在这儿干了至少四年,外加管家和男仆。那位管家在这儿快四十年了——我想说这是项很可观的纪录。男仆是本地人,园丁的儿子,土生土长,我可看不出他会是职业小偷。最后一个是李先生的贴身男仆,他算是新来的,可他当时不在房子里——现在也还没回来——他是八点钟之前出去的。”
约翰逊上校问:“有这幢房子里的人的确切名单了吗?”
“是的,长官,我问管家要的。”他拿出笔记本,“念给你们听好吗?”
“请吧,萨格登。”
“阿尔弗雷德·李先生及夫人,国会议员乔治·李及他的妻子,哈里·李先生,戴维·李先生和夫人,皮……”警司顿了一下,小心地念出那个词儿,“皮拉尔·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被他读得像一幢建筑物的名字,“斯蒂芬·法尔先生。然后是用人:爱德华·特雷西利安,管家;沃尔特·钱皮恩,男仆;埃米莉·里夫斯,厨娘;格雷斯·贝斯特,二等女仆;比阿特丽斯·莫斯库姆,三等女仆;琼·肯奇,打杂女仆;西德尼·霍伯里,贴身男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