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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孩子的照片吗?”我顿时觉得胸口一阵发紧。不论我之前怎么告诉自己,要冷静地看待我哥哥的死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但这就是个谎言。我无法冷静。
“不像你想的那样,杰克,”巴克斯说道,“没有那些成年遇害者的照片。既没有警探的,也没有其他成年遇害者的。我猜……”他没有说下去。
“什么?”我问。
“我猜那一类照片不能让他赚到钱。”
我低头望向桌上的双手,右手又开始疼了,白色的绷带下一片湿冷黏腻。我感到一阵宽慰,全身都放松下来,这是一种宽慰。得知你哥哥被杀后的照片不会在全国各地传播,不会在互联网上四处散布供随便哪个变态下载,除了宽慰,你还能有什么别的感受呢?
“我想,等这家伙的事曝光之后,很多人都会想为你举办一场庆功游行,杰克,”巴克斯说,“把你拉进一辆敞篷车里,绕着麦迪逊大道转一大圈。”
我看着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表现一下幽默感,但我没笑。
“也许有的时候,复仇就跟正义一样公正。”
“要我说,我觉得它们差不多就是一回事。”
沉默片刻后,巴克斯换了个话题。“杰克,我们必须记录你的正式陈述。我安排了分局的一个速记员,九点半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
“我们需要你按时间发展进行线性陈述,从一件事到另一件事,别放过任何细节。我觉得,蕾切尔,你来负责这个,由你提问。”
“好的,鲍勃。”
“我希望今天就办完这件事,这样明天就能送交地区检察官办公室了。没准之后我们便能启程回家。”
“起诉打包给地区检察官的事由谁来做?”蕾切尔问道。
“卡特。”巴克斯看了看表,“嗯,你们还有几分钟的时间,不过,为什么不顺着走廊找找莎莉·金博尔?她可能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被赶出门了,我跟蕾切尔起身朝门口走去。我看了蕾切尔一眼,想看看她有没有因为被安排来记录我的陈述而本地探员却能追查格拉登电脑里的往来记录而生气。显而易见,现在后者才是调查工作中更重要更令人兴奋的焦点,但是从她神情上看不出什么。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她回头告诉巴克斯,如果他还有任何需要,她随时待命。
“谢谢你,蕾切尔。”他说,“噢,对了,杰克,这是给你的。”
他拿起那堆粉红色的电话留言条。我走到桌边,把它们扫走。
“还有这个。”他从座位旁的地板上拿起我的电脑包,隔着桌子递给我,“你昨天落在车里了。”
“谢谢。”我扫了眼那沓留言条,一定满一打了。
“你现在是明星了,”巴克斯说道,“可别让这些冲昏你的头脑。”
“除非他们真的给我举办一场游行。”
他没有笑。
蕾切尔去找速记员,我站在走廊里翻阅留言。当中大多是那三大电视新闻网和几家报社的重复来电,甚至有一家是我们报社的同城对手《丹佛邮报》。还有很多小媒体,包括平面媒体和电视媒体,都打来电话留言。还有一个电话居然来自迈克尔·沃伦,我注意到他留下的回电号码,区号二一三,说明他还在洛杉矶。
让我最感兴趣的三条留言并不是来自新闻媒体的。其中一条是丹·布莱索一小时前从巴尔的摩打来的;另外两条来自两位图书出版商,一位是纽约一家出版社的高级编辑,另一位是一家大型出版社的社长助理。这两家出版社我都听说过,顿时胸中激荡开一种半惶恐半喜悦的复杂情绪。
这时蕾切尔回来了。“她几分钟后就到。我们就用那边的办公室,去那儿等吧。”
我跟着她走过去。
这间屋子就像我们刚才同巴克斯碰面的那间会议室的小型翻版,屋里放着一张圆桌、四把椅子,旁边的小柜子上摆着一部电话。有一扇朝东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俯瞰整个市区。我问蕾切尔,等速记员时我可不可以先打个电话,她叫我尽管打。我按下布莱索留下的号码,铃响第一声他便拿起了听筒。“布莱索调查公司。”
“我是杰克·麦克沃伊。”
“杰克·麦克,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怎么样?”
“自从听到今早的新闻之后,我好得不得了。”
“我真高兴听到你这样说。”
“你干得真漂亮,杰克,就是该把那种家伙踹到地狱去。你干得太棒了!”
那为什么我感觉并不那么好?我这样想着,但没有问出来。
“杰克?”
“怎么?”
“我欠你一份人情,伙计,还有约翰尼·麦克也欠你一份情。”
“不,你们什么都不欠我,我们是平等互助,丹。你帮助过我。”
“是一样的道理,我还是欠你的。哪天你到我这儿来,我们去酒馆吃螃蟹,我一定要请客。”
“谢了,丹,我会去的。”
“嘿,那个报纸上、电视上跟你在一起的政府姑娘是怎么一回事?沃林探员,她长得真漂亮啊。”
我瞅了眼蕾切尔。“是的,她是很漂亮。”
“我看了昨晚有线新闻网报道的片段,就是她扶着你从那家商店走出来的那段。你可悠着点啊,年轻人。”
他这句话终于让我有了点笑意。挂上电话,我又看了看那两张出版社留言的纸条。我本想现在就回电话,但转念一想还是稍后再处理更稳妥。我对出版行业不怎么了解,但之前我写头一本小说时——就是我一直没写完、后来塞进抽屉里的那本——曾经做过一点调查,知道书写完之后得先找个经纪人,而不是直接拿着书去找出版商。我甚至已经在心里挑中了一个经纪人,打算到时候去找他做我的代理。只不过我一直没有完成那本小说,也就没有书稿可以寄给他。我决定回去再找找他的名字和电话,之后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路。
接下来我打算给沃伦回个电话。速记员还没来,于是我拨出了他留下的号码。接听的是一个接线员,我请她转接沃伦,这时蕾切尔立即抬起头,向我投来探询的目光。我冲她眨眨眼,这时接线员告诉我沃伦不在办公室。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了她,但没有留言,也没留下回拨号码。等沃伦知道这个消息后,就让他为错过我的电话懊悔吧。
“你为什么给他打电话?”蕾切尔在我放下电话后问道,“我还以为你们俩是对头。”
“没错,我们是对头。我打这个电话大概就是为了告诉他,让他滚他妈的蛋吧。”
我花了一小时又十五分钟才把整件事详细地对蕾切尔陈述了一遍,整个过程中速记员都在奋笔疾书。蕾切尔开始只提了一些一般问题,引导我按时间顺序陈述经历。当我讲到枪击那部分时,她的提问才变得具体起来,而且第一次问到我在做出某些细节动作时是出于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