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贵族谜案(第6/7页)

“当我再次得知弗兰克的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蒙大拿,然后在亚利桑那探矿。后来我又听说他到了新墨西哥。不久之后的报纸上刊登出一篇报道,称一个矿工营地遭到了亚利桑那印第安人的袭击,而在死亡者的名单中我发现了弗兰克的名字。我看到之后就昏了过去。此后我在病床上挣扎了数月之久,病得非常重。父亲还以为我得了结核,带我寻遍了旧金山的医生。一年多来,毫无音信,所以我对弗兰克的死毫不怀疑。后来圣西蒙勋爵到了旧金山,我们就来到了伦敦。订下婚事之后,父亲非常高兴。但是我的心依然还在我可怜的弗兰克那里,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男人能代替他。

“虽然是这样,如果我嫁给了圣西蒙勋爵,我还是会尽自己的义务去对待他。我们没有办法勉强我们的爱情,但我们却能够勉强我们的行动。我和他一起走向圣坛的时候,内心所想的是竭尽所能去做好他的妻子。但你们能够想象,我当时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在我走到圣坛栏杆前的时候,我回头瞥了一眼,竟然发现弗兰克站在第一排的座位那里望着我。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他的鬼魂。但是当我再次望去的时候,他依然站在那里,眼里流露出几分疑惑,似乎在问,我见到他到底是难过还是高兴。我奇怪自己居然没有晕倒。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道牧师说了些什么,那些话就像一只蜜蜂一样在我的耳朵里嗡嗡响着。我不知道如何是好。难道我应该打断仪式,就在教堂里闹出一场乱子吗?我又看了他一下,看来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他正将手指贴在嘴唇上,告诉我不要说话。之后他在一张纸上草草地写了几个字给我看,我知道他是在给我写便条。出来的路上,我在经过那排座位时,故意让花束掉在他的面前,当他将花束捡起来给我的时候,就趁机把纸条悄悄塞在了我的手中。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让我在他发出信号的时候,就跟他走。我毫不犹豫地认为我首要的义务是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向他尽责。

“回到了住处,我跟我的女佣人说了这件事。早在加利福尼亚的时候,她就见过他,而且和他关系一直非常好。我告诉她不要对别人说,赶紧收拾一些东西,再把我的长外套准备好。我明白我本应该向圣西蒙勋爵解释清楚,但是我没办法在他母亲和那些大人物面前开口,我不得已不辞而别,只好以后找机会再作解释。到餐桌入座还没到十分钟,我就从窗户看见弗兰克站在马路的那一边。他朝我招了一下手,之后就走进了公园,我穿戴好衣物就溜出来跟上了他。一个女人这时候却来到我面前说了一些关于圣西蒙勋爵的闲话,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他在结婚之前似乎也有一点儿秘密,但是我并没耽搁太久,想了点办法将她摆脱了,不久就追上了弗兰克。我们乘着一辆马车一起赶往他在戈登广场租下的住处。在熬过了这样漫长的时间之后,我终于算是真正结了婚。弗兰克告诉我,他在亚利桑那被印第安人囚禁,之后成功越狱逃跑,经过长途跋涉到达了旧金山。他得知我认为他死了,而且已经去了英国。他一路追到这里,终于在我举行第二次婚礼的当天来到了我的面前。”

“她婚礼的消息我是在一张报纸上看到的,”那位美国人接着说,“报纸上有教堂的名字,但是并未提及女方的住处。”

“于是我们就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弗兰克认为要公开真相。但是对于这一切,我感到万分惭愧,我宁愿从此隐姓埋名,不再去见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或许会写一张字条给父亲,表明我还活着就是了。只要想起那些爵士和夫人们围坐在早餐桌旁等着我回去的情景,我的心就惴惴不安。弗兰克为了不让别人找到我,就将我的结婚礼服和其他东西捆成一团,扔到了一个他认为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如果今晚没有这位好心的福尔摩斯先生来找我们的话,我们本来明天要到巴黎去的。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我们的住址的,但通过他善意的开导,我认识到自己错了,弗兰克才是对的,而如果再不让真相大白,那我们还会犯更大的错误。之后他建议我们去跟圣西蒙勋爵单独谈一谈,于是我们就马上到这里来了。好了,罗伯特,现在你什么都了解了吧。要是我让你觉得痛苦,那我真的十分抱歉。但愿你没有把我想得太卑鄙。”

圣西蒙勋爵那僵硬的姿势一点儿也没有得到放松,他皱着眉头,绷着嘴唇,听着他们俩冗长的叙述。

“对不起,”他说,“我很不习惯这样公开地讨论我个人的私事。”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原谅我了?你不愿意在我走之前和我握一下手吗?”

“哦,这当然可以,要是你高兴这样的话。”他把手伸出来,态度冷淡地握了一下她伸过来的手。

“我原本希望,”福尔摩斯提议道,“你会答应和我们共进一顿友好的晚餐。”

“我倒是觉得这要求未免有点儿过分,”勋爵回答道,“对于最近事态的发展,我可能会被迫默许,但是别指望我会高兴。我想要是你们许可的话,现在我祝各位晚安。”他向我们很快地鞠了个躬,就大步离开了房间。

“那么,我觉得,至少你们不会驳我的面子吧,”福尔摩斯说,“和一个美国人交往,总是非常愉快的,莫尔顿先生,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相信,很多年前的一位君王的愚蠢行为以及一位大臣的错误,并不妨碍我们的后代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同一世界大国的公民,在那样一个国土上,会飘扬着米字旗和星条旗镶嵌在一起的国旗。”

“这件案子非常有趣。”福尔摩斯在客人走后对我说,“它可以非常清晰地说明,一件在最初看似几乎无法解释的事,到最后解释起来却又是那么简单。再没有什么事情的经过会比这位女士所讲述的更加秩序井然了。但是对另一些人,比如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来说,恐怕就没有什么事情会比这件事的结局更怪异了。”

“可是,你从头到尾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弄错吗?”

“有两件事情我在最初就非常清楚。首先一件是那位女士原本是愿意举行婚礼的;另外一件是她在回家不久后就后悔了。这样看来就非常明显了,在早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才会使她发生了改变。到底是什么事呢?出门之后,她没有机会和任何人说话,因为新郎一直在她的身边。那么,她是否看到了什么熟人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就一定来自美国。因为她到英国的时间很短,不会有什么人给她造成那样深刻的影响,以至于仅仅看了那么一眼就会令她推翻了原先的整个计划。你看,经过一系列的推断,我们就很清晰地得到了这样一个结论,那就是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美国人。那么这个美国人又会是谁呢?为什么他会对她起到如此大的影响?或许是情人,也有可能就是她的丈夫。据我所知,她在年轻时生活在一种艰难而奇特的环境之中。在圣西蒙勋爵向我讲述之前,我只知道这么多。他对我们说了以下情况:在教堂的第一排座位有一位男士,新娘因此转变了态度。显然是为了拿到字条,她才上演了掉下手中花束这样的一个把戏,她求助于自己的心腹女仆,并提到了侵占土地——其实这是采矿者的行话,是说占据他人原来的探矿权——这话有很强的暗示意味,这样看来整个情况就很清楚了。她与一个男人出走,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她的情人,那就一定是她原先的丈夫,我觉得丈夫的可能性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