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尔斯通的悲剧(第25/26页)
“天哪,这可真是把我难住了!”麦克唐纳终于大声说道,“如果你是伯尔斯通庄园的约翰·道格拉斯先生,那么,这两天来躺在这里的死者又是谁呢?还有,你刚才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唉,麦克先生,”福尔摩斯摆了摆手,说道,“看来你还是没去读那本出色的地方志,那上面明明写着国王查理一世避难的故事。在那年头,没有保险的藏身之处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深信,我们终究会在这幢别墅里面找到道格拉斯先生。”
“福尔摩斯先生,你把我们捉弄得好苦啊。”麦克唐纳生气地说道,“我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在那些你早已知道的荒谬事上。”
“亲爱的麦克先生,这些可不是一下子就弄清楚了的。对这个案子的全盘见解,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想明白的。只有到了今天晚上,才能得到证实,所以我劝你和你的同事白天去好好休息一下。请问,此外我还能多做些什么呢?当我在护城河里发现这个包袱的时候,我立即猜到了,我们所看见的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约翰·道格拉斯先生,而是从滕布里奇韦尔斯市来的那个古怪的骑自行车的人。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结论了。所以我只好找出约翰·道格拉斯先生本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其中最大的可能是,道格拉斯先生在他的妻子和朋友的帮助下隐匿在这个庄园里,等待能够逃跑的最佳时机。”
“厉害!你的推断非常正确,”道格拉斯先生赞叹地说道,“我本来还在想,如果从你们英国的法律下逃脱了,那么我大概也逃得过美国法律的裁决。不过,话说回来,由始至终,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我会把我的故事说给你们听,你们自己去判断好了。警探先生,你不用费尽心机地警告我,我是不会在真理的面前退缩让步的。
“我并不打算从头开始说起,因为一切都在这上面写着呢,”道格拉斯指着我手中的那个纸卷说道,“在这里面,你们可以看到无数荒诞不经的怪事,这些事实都可以归结为一点:出于多种原因,有人和我结怨,他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整死我。只要我活着,他们也活着,这世界上就没我的安身之所。他们从芝加哥追我到加州,最终把我赶出了美国。然后我来到了这里,在我结婚之后,我想我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了。
“我从来没对我的妻子讲过这些事情,我认为她没有必要知道。一旦她要是知道这些,那么,我想她就不会再有安宁的时刻了,一定会经常惊恐不安。现在,我觉得她对这些事已经知道一点儿了,因为我有时在不经意间总要露出一两句来。但是,直到昨天为止,在你们见到她之前,她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她把她所了解到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了你们,巴克也是这样,因为这件案子发生的当天晚上,时间非常紧张,我来不及对他们细讲。现在她才知道这些事,我真希望自己能早些告诉她。不过,亲爱的,这可并不容易啊。”道格拉斯握了握妻子的手。
“好,先生们,请听我继续说。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有一天我去滕布里奇韦尔斯市买东西,忽然,我在大街上瞥见了一个人。虽然只一瞥,但由于我对这种事情异常敏感,所以我当时就知道他是谁了。那正是我众多仇敌中最邪恶的一个——多少年来,他一直像饿狼追捕驯鹿一样不放过我。我知道麻烦来了,于是便回家作了一些准备,我想我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1876年,有一个时期,我的运气非常好,这在美国是大家都知道的,我现在仍不怀疑,好运气跟我同在。
“等到了第二天,我一整天都在戒备着,也没有到花园里去。我以为这样会好一些,要不然的话,我很可能就会死在他那支截短了的火枪下。晚上吊桥拉起之后,我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不愿再想这些事情了。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钻进屋里来守候着我。我的警惕性很高,还没走进书房的时候,就发觉有危险了。我在想,当一个人性命有危险的时候——有一种第六感官会发出警告。当时的我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个信号,霎时间,我看见了窗帘下露出的那一双长筒靴子,当时我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时候,我手中只有一支蜡烛,但房门是敞开着的,大厅里面的灯光很清楚地照进来,我放下蜡烛,跳过去把我放在壁炉台上的铁锤拿到手里。忽然,他扑到了我的面前,只见刀光一闪,我举起铁锤向他砸去。很显然,我打中了他,因为我听见了那把刀子落地时发出的声音,他的动作很灵活,像一条鳝鱼一样很快就绕着桌子跑开了,不一会儿,他便从衣服里拿出了那把枪。我听见了他拉枪栓的声音,但我也不甘示弱,死死地握住了枪管,我们互相争夺有一分钟左右。
“他并没有丢弃手中的枪,但他始终保持着让枪托朝下。也许是在我们抢夺的时候震动了扳机,也许是我碰响了扳机,不管怎么说,反正那两筒枪弹都射到他的脸上,我终于认出这是特德·鲍德温。
“巴克听见声音连忙赶过来了,当时我正倚靠在桌边。再后来,我听见我的妻子也走过来了,巴克赶忙跑到门口去拦住她,因为这种惨烈的场面不能让一个妇女看见。我对巴克只讲了一两句,他很聪明,一眼就看明白了,于是我们就等着其他的人随后来到,可是我们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于是我们断定,其他人也许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刚才发生的这些只有我们三个人清楚。
“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说实在的,我当时简直为这高明的主意而感到飘飘然了。因为我看见这个人的袖子卷着,请瞧瞧这里,他的手臂上露出一个会党的标记。”
说着,道格拉斯也卷起了自己的衣袖,我们看见了一个烙印——褐色圆圈里面套个三角形,跟我们在死者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就是看到了这个标记,我才灵机一动,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的头发、身材、体态都跟我一模一样。我甚至觉得,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这世上再没人能认出他的真面目了。于是,我把他的这身衣服脱了下来,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巴克和我就把我的睡衣给死者穿上了,而这死者就像你们后来看到的那样躺在地上。巴克和我把他的所有东西打成了一个包袱,然后把这个包袱从窗户往外扔了出去。而那张卡片,他本来是打算放在我的尸体上的,现在我把它放在了他自己的尸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