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案(第7/11页)
“难为他了,一个文弱书生,竟敢搅进这种掉脑袋的大案子里。”应飞摇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瞧,倒数第二篇日记里写着:‘……和院长交易的日本人朝我藏身的树丛看了好几眼,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还以为他发现了我。可最后他们还是像从前那样,交钱拿货,沿着鬼泉河向南走了……’而最后一篇日记写着:‘按之前的规律推算,今天应该也是院长和日本人见面的日子,但他们都没有出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在树丛里蹲了半宿,好累,明天要值一天的班,还是早些睡吧。’第二天值班时,身患重疾的黑虎帮帮主被送到医院,孙时救治失败,然后离奇失踪。第二天,便不知从何处传出了黑虎帮杀医泄愤的谣言。”
“一定是那个日本人发现了孙时,但又不好当时动手,所以让欧阳度趁机对他下手。”岳亭道。
应飞摇头笑笑,靠在椅背上道:“有趣,有趣,看来我想得还是太简单了,所有事情的直接起因并不是欧阳度急于通过孙时一事打压吕德谦一派,而是急于除掉孙时灭口!欧阳度这老家伙,长了八个心眼儿,做什么事都要谋取最多的好处,让孙时消失是势在必行的,如果能在除掉孙时的同时,借我的手搞出一则拷问医德的报道,由此扳倒吕德谦,再顺势挑起黑虎帮内讧,最后连我这个狠狠打过他老脸的记者也被卷进去,那才叫完美。一箭……嗯……一箭四雕啊!只可惜圈套设得太糙了些,无论是尸体还是‘杏花’,到处都是破绽。”
张暄听得目瞪口呆,讷讷道:“你……你在说什么?”
“照片在你手里?”应飞冲他一扬下巴,问道。
“是。”张暄从衣服内揣里取出一个纸袋,又一缩手,狐疑道,“你们真的不是欧阳院长的人?”
“当然不是。”应飞声音一冷,“否则我大可杀了你,在你的尸体上找照片。”
张暄悚然退步,极不情愿地把照片交到了应飞手里,嗫嚅道:“欧阳院长本来只知道孙时偷看了他们的交易,不知道他还拍了照片,可是……我今天晚上下班前把其中一张照片放在了欧阳院长的办公桌上,照片背面写着:交出孙时,给你胶卷。凌晨四点,院长室见。”
“糊涂!愚蠢!打草惊蛇!”岳亭大喝道,“我算是明白欧阳度在柔香歌舞厅求申殿魁什么事了!他在找人助拳,要把这个偷拍他的家伙捏死!”
灰灰一个激灵,“喵”的一声跳了起来,惊恐地望着岳亭。
“我……我……我也是没办法啊!”张暄扁了扁嘴,带着哭腔道,“孙时从小在慈心孤儿院长大,没有父母家人,就我这么一个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但总要尽力去找他!”
“你为什么认为是欧阳度绑了他,而不是黑虎帮下的手?”应飞沉声问道,“你应该没看过他的日记,难道他对你说过‘差点’被发现的事?”
“那个黑老大死的当晚,我也在手术室外,我好像听见黑帮的人气势汹汹地要找什么‘道士的同党’,他们根本没把老大的死算在孙时头上。孙时刚回屏州不久,不可能和别人结仇,他还没有什么积蓄,也不大可能是为财杀人,算来算去,也只可能是他的调查被欧阳院长察觉,所以……”张暄抽抽嗒嗒地低下头去。
应飞靠在椅背上,思索良久,道:“你有个胶卷,对吗?拿来。”
“我……我信不过你们,胶卷还在白大褂口袋里,出门前挂在孙时办公室的折叠屏风后面了。”张暄低头道。
岳亭大怒,一挽袖子道:“小白脸,你敢在小爷眼皮底下耍花招?”说着举拳就打,张暄吓得连声惊叫。
“慢着。”应飞抬手制止,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离你和欧阳度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你敢和我一起去会会欧阳度吗?”
“敢!”张暄一抹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应飞笑笑:“孙时中毒很深,需要大笔的治疗费,这笔钱,理所当然要欧阳度来出。”
“要很多钱吗?”张暄忧心忡忡。
“不要担心,我一定会让欧阳度乖乖把钱吐出来,倒卖了那么多药品,老家伙富得流油呢。”应飞道。
“不……不行啊!”岳亭急道,“欧阳度一定从申殿魁那儿请了高手助拳。”
“傻小子,如果你是欧阳度,你私卖了申殿魁急需的军用药品,还被人发现并以此要挟,而这个要挟你的人手中捏着你的罪证,你敢不敢找申殿魁帮忙?”应飞笑道。
“哦,对哦。”岳亭尴尬地挠挠头,“这事儿绝不能让申殿魁知道,否则大草包肯定会一枪把老小子毙了。”
“不久前屏州各大报纸都报道过,草包司令申殿魁和商人大帅胡大通正在太淇山中交火。有战斗必会有伤亡,申殿魁肯定需要大量的药品支援,而搞出大笔亏空的欧阳度是拿不出这些药品的,所以我猜在柔乡歌舞厅,欧阳度一定是在求申殿魁宽限他些日子筹集药品。”应飞道,“欧阳度还是养着些打手的,但是身手嘛……我记得关于萧融的那篇报道出来后,欧阳度把身边两个最厉害的高手派来找我的晦气,一个被你打折了一条胳膊,一个被你削了一只耳朵。”
岳亭笑道:“哈!红毛蟹和断山虎,那两个三流货色小爷还没看在眼里。”
应飞一耸肩:“所以,我们还怕个什么?”
月淡星稀,树影轻摇,院长办公室里没有亮灯。
欧阳度神色凝重地坐在办公桌前,枯瘦的手掌平放在装满了钞票的皮箱上,望着窗外树木投映在办公桌上的影子,轻轻叹了口气。
“呵……”墙角的立柜里传出一声轻笑,“欧阳院长不必忧心,不管那个张暄是什么人,他敢打申大帅的主意,就不要想活着离开济昌医院。”
“张暄……”欧阳度咬牙切齿地冷笑两声,心却放回了肚子里。
“笃笃笃!”院长室的门被叩响,不等欧阳度答话,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便施施然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也蒙着面,脚步轻巧,像一只矫健的狸猫,另一个则是令他恨入骨髓的张暄。
“张——医——生!”欧阳度狞声道。
“哼。”张暄躲在应飞背后,轻轻哼了一声。
“胶卷呢?”欧阳度嘶声道。
“你……你先拿钱来!我要一大笔钱……”张暄道。
“咳咳。”应飞忙清清嗓子,道,“欧阳先生,在下‘贼鹰’。”
“贼鹰?”欧阳度一惊,“那个……贼鹰?”
“江湖朋友抬举。”应飞笑道。
“原来是你在暗中搞鬼!敲诈勒索的事情做多了,是会遭报应的。”欧阳度冷冷道,“胶卷拿来,要多少钱,报个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