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蛛案(第10/15页)

萧融轻笑一声:“看来花姐姐手脚快得很,已经把我和刘头儿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跟你说了。”

薛恕嘿嘿一笑:“那当然,花姐姐也想早些破案,她很喜欢苏兰这个女人。”

萧融笑道:“可我对刘头儿撒了个小谎,那排脚印没有什么着力点,鞋底纹路清晰平均,根本不是人踩出来的,而是有人刻意印在石板路上的。而且脚印的血迹是鸡血,聂法医差点儿以为苏兰是只鸡精。”

薛恕脸一红,“哈”的一声,指点着萧融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豹子,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学会骗人了!”

萧融忍笑道:“我也没想到,你‘九舌张仪’也有被骗的一天。”

薛恕无奈道:“你为什么要骗刘肃?”

萧融道:“脚印是人为制造的,用的还是鸡血,这说明什么?

薛恕道:“凶手留下脚印当然是为了混淆视线,脚印一定不是凶手自己的自不必多说。嗯……如果脚印是凶手杀人后伪造的,他完全可以用苏兰的血来制造脚印,没有必要用鸡血。”

萧融道:“对,所以这个脚印的出现一定在苏兰遇害之前,你觉得是谁留下的?”

薛恕沉吟片刻道:“苏兰自己?如果有凶手存在,根本不需要用鸡血来制造血脚印。”

萧融道:“没错,这个人制造血脚印,混淆巡捕的视线倒是其次,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告诉我们:苏兰是被杀的,凶手踏着鲜血离开了现场。我觉得事情不简单,所以没有对刘头儿说实话。”

薛恕思索片刻道:“有人要告诉我们‘苏兰是被杀的’,难道苏兰是自杀的?如果是自杀的话,那凶器呢?她伪造脚印用的鞋呢?”

萧融道:“鞋的话……苏兰可以做完血脚印,把鞋丢掉,再回去……”

薛恕摇头道:“回去自杀?她为什么要自杀?”

萧融道:“她爱迟印恒,却发现他是连杀四人的割喉魔,而且此时已经被逮捕,苏兰为救迟印恒,采取了和金蛛一样的办法。”

薛恕道:“再杀一人,给割喉案增加新的连环。”

萧融道:“但是这个每天围着厨房打转的女人对割喉案的内幕根本不了解,只靠从报纸上猎奇的报道和街头巷尾的议论拼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她没有白色的旗袍,只好穿上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她没有马一侬那样狠辣,用刀割自己脖子的时候有些犹疑迟滞……”

薛恕道:“还是那个问题,凶器呢?如果苏兰是自杀,她割断自己的喉咙后,怎么处理那把刀?”

萧融道:“鹦鹉不见了。”

话音未落,忽听院子里传来两声懒懒的长鸣,薛小容“嘿”的一声,纵身一跃,从灵堂的窗户窜了出去,大叫道:“玉淑妹妹,拦住那只鸟儿!”

薛恕两步跑进院子,萧融也转动轮椅绕了出来,只见一个娇小的少女俏生生站在门槛上,眉眼含笑,手臂上托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鹦鹉,像哄孩子似的轻轻念叨:“乖……乖……别乱动,一会儿给你买花生吃……”

萧融将轮椅挪到薛恕身边,小声道:“这就是那个能和小动物说话的姑娘?那天在‘往来人’的就是她?”

薛恕点头道:“没错,就是她。”

薛小容像小狗似的笑嘻嘻围着玉淑转圈:“玉淑妹妹,你可真厉害,手轻轻一招,这鸟儿就自个儿落到你怀里了。”

玉淑脸一扬,轻轻哼了一声:“这算什么?”说着抚了抚鹦鹉的背毛,“瞧,它脚上还系着绳子,但是被它啄断了。”

薛小容瞪大了眼睛道:“嚯!瞧这嘴,活像刀子似的。”

鹦鹉得意地扬了扬翅膀,又蹭了蹭玉淑的脸。

萧融抬头望着薛恕:“你猜那条绳子上挂着什么?”

薛恕道:“绳子的一端绑在鹦鹉脚上,另一端系着一把刀,苏兰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受惊的鹦鹉带着刀飞走,再加上之前印下的血脚印……如果聂法医没有检测脚印的血样,如果我们没有发现这只腿上有绳结的鹦鹉,这案子十成会被当作一起谋杀案处理。”

萧融道:“根据眼前的线索,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这么一件糟心事儿:来迟家老宅取药的苏兰在迟云善的灵堂发现了割喉案受害者的照片,明白迟印恒就是白柳街割喉魔,但她深爱迟印恒,一心想要为他脱罪,所以撕下了黑板上的照片,在院子里烧毁,又身穿白衣割喉自杀,并在自杀前用一双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鞋子伪造了血脚印,还利用鹦鹉将自杀用的刀带走,把自杀案伪造成谋杀案,为连环割喉案增加了新的一环,以此洗清身在大牢的迟印恒的嫌疑。”

薛恕道:“这就是凶手为我们安排的故事,看起来有些疯狂,但合情合理。”

萧融道:“却并非真相。”

薛恕一点头:“因为苏兰是我的雇主,她知道我的计划,知道我有救迟印恒出狱的法子,更知道迟印恒绝不是割喉魔。”

萧融道:“所以这个疯狂而合理的故事是真正的凶手演给我们看的,他不知道苏兰背后有你们这帮家伙,更不了解你们的计划。但他知道你会一眼看穿脚印的异样,也知道一贯谨慎的聂法医会第一时间检测现场血样,也知道这只鹦鹉会飞回到旧主的老宅,被来此调查的巡捕发现,继而推断出苏兰是自杀伪造他杀。”

薛恕道:“再加上苏兰遇害前曾在院子里喂鸟的证词,加上满院的照片碎屑直指迟印恒就是割喉魔,一个‘连环杀手锒铛入狱,痴情女子自刎相救’的故事就完美了。哦,还不够,也许过不多久就会有人捡到一把挂着绳子的刀,巡捕搜查苏记酒馆时会发现整理好的钱财首饰。”

萧融道:“那把刀上还会查出苏兰的指纹。”

薛小容听得直吸凉气:“太阴损了,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薛恕道:“现场的照片只有前三个受害者,没有阎惜媚,你觉得会是谁拍的?又是谁扔在这儿的?”

薛小容道:“马一侬拍的!这三个女人都是他杀的,黄冲黄战杀阎惜媚时没有偷拍!我记得马一侬被抓的时候,没有人发现过照片什么的,这些照片的底片一定在马家,是马彪的人把烧过的照片丢在这儿的。”

薛恕一握拳头,恨恨叹道:“马彪、黄冲还想不出这么歹毒的法子,一定是金蛛又回屏州了,这次他出手快得吓人,是我太大意。”说着一咬牙,“是我对不起苏兰。”

玉淑将鹦鹉脚上的绳结解下,娥眉轻蹙:“薛恕哥,这种鹦鹉呆得很,它多半是找不到旧主的老宅的。”

“什么?”薛恕、萧融都是一愣。

大鹦鹉眯着眼发出惬意的咕咕声,玉淑轻轻拍拍它的头:“这鸟儿就是个玩物,既不认道儿,也飞不了这么远——白柳街到文苑街几乎横跨整个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