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附体的女人(第10/13页)
可是,随后进入房间的两名刑警却惊呆了。因为他们凭借从浴室透出来的光看到一个女人卧倒在地。女人似曾跟人拼命搏斗过,头发散乱,西装前襟被撕烂,露出了一只乳房。
可两名刑警的惊讶却不止如此。浴室里竟然又像上次一样倒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二人一惊,本能地往暖炉里一瞧,只见一条脚掌朝向这边的大腿正吱吱啦啦地发着油脂燃烧的声音,像一块圆木头,已然被烧成了红黑色。
看到这残忍的情形,就连两名见惯了吓人阵势的刑警都不由得脊背发凉,呆若木鸡。
这时,中田警部手持手电筒返回来,命令道:“你们一个在前面守卫,一个搜查房间!”然后,警部这才扭开房间电灯的开关,在卧倒在地的女人身旁蹲下来。几乎同时,他大叫一声:“惠真子!”
的确,倒在地上、袒胸露乳的女子无疑正是惠真子。可是,惠真子再次出现在这间怪屋,而且还是跟惨死的尸体待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惠真子又被那神秘的外国人带进了这间怪屋?那个如同过路妖魔一样至今都没弄清来历的外国人,到底是什么人?
中田警部一面思考一面检查着惠真子的身体,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脉搏也还在跳动。
“惠真子、惠真子!”中田警部把嘴贴到惠真子的耳畔,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使劲地摇晃。
“嗯——”惠真子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不久才睁开眼睛,然后努力回归现实似的凝视着警部的脸。突然,她“啊”的一声跳了起来,一下子扑到警部的怀里,尖叫一声:“救命!”
“怎么回事?”警部轻轻推开惠真子贴过来的脸,盯着她问道,“那死者是谁?”
“老板娘!”
“老板娘?”
“阿扎米酒吧的老板娘。”
“那凶手呢?”
“外国人。”
“外国人?还是那个……”
“对。请赶紧带我离开这儿!”
“我肯定会带你出去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警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暖炉边,强忍着恶心,用一旁的火钩将仍在吱吱燃烧的大腿钩了出来,然后又返回到惠真子身边。“你今晚是怎么被带到这儿的?”
惠真子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裸露着胸部,慌忙用两手捂住,说道:“跟以前一样,是被戴上眼罩带来的。”
“从哪儿?”
“公寓附近。”
“这种情况你以前也遇到过好几次了吧,为什么总是乖乖地让人带过来?”
“我遇到那外国人的地方那么荒凉,他那么凶,我要不听他的,还不知道他会把我怎么样呢,所以我才对他言听计从。”
“可是,这处房子的前面应该有人在守卫啊。”
“可今晚我好像是从后边被带进来的。由于情形跟平常不一样,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不是这儿呢。”
对惠真子的询问到这里一度中断。因为在后面守卫的刑警抓着一名男子的胳膊走了进来,说道:“发现一名可疑男子,我把他抓来了。”
可是,在看到被抓男子的第一眼,惠真子不由得瞪大眼睛叫了起来:“啊,井手先生!”
被抓进来的人——他的帽檐被雨打湿,帽子歪戴在后脑上——正是自称侦探小说家的井手江南。
中田警部用可怕的眼神盯着井手。井手对警部的目光熟视无睹,茫然若失地打量着浴缸里死状凄惨的尸体、被拽出暖炉但仍在冒烟的大腿和惠真子的脸。
中田警部打量着井手和惠真子。“你们两个实在可疑!”警部断言道,“每次案发怎么都跟你们有关系?你们两个是同谋吧!”
井手先是看了一眼中田警部可怕的表情,然后又扫了一下惠真子那刚回过神来的苍白面孔。“怎么可能呢!”他坚决否定,“我始终在担心惠真子。今晚那么晚了还不见她回来,我心里就直打鼓,于是忍不住过来打探一下情况,仅此而已。”
这时,搜查房间的刑警回来了,报告说:“没有发现疑点。”
“哦?那你赶紧给鉴定科打个电话。”
之后不久,惠真子和井手被要求一同去警察局。他们一道离开了怪屋。
可是,就在警部与另一名刑警护卫着两人来到外面,刚走了没几步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阵车喇叭声,一辆汽车飞速驶来。四人忙一齐躲到路边,车嗖的一下疾驰而过。往车里一瞥,里面竟坐着一个悠然叼着雪茄的外国人。见此情景,惠真子不由得“啊”地低声叫了出来。
“谁?”中田警部当即朝惠真子回过头,随后命令刑警:“追!”
目送着部下全力追上去之后,警部才问道:“带你来的外国人就是他?”
惠真子大概是将神秘外国人这种大胆的现身方式理解成了对她的示威。她对警部的话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颤抖着低声回答:“就是那个外国人。”
八
神秘外国人的大胆露面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对惠真子的恫吓,还是对当局的嘲笑,抑或是尚未察觉当局已介入调查,只是前来打探一下动静,结果一不小心露了馅?对方坐着车出现在深更半夜的荒凉住宅区,追踪的刑警未能及时发现车的踪迹,结果让神秘外国人轻易逃掉了。所以,这个问题仍悬而未决。
不过,这个神秘外国人的出现却给惠真子和井手带来了好运。因为神秘外国人的大胆现身及其实际存在的确证加快了二人的获释。不过,惠真子却因此被当局置于严密监视下。她被严禁独自外出,并被勒令若外国人以电话或其他方式骗她出来,务必要向在对面楼上监视的刑警报告去向。
不过,过了数日,似乎并没有神秘外国人骗惠真子出去的迹象。她只得再度终日被噩梦缠身。今晚,惠真子被梦魇住的声音再次阴森森地传到了楼上井手江南的房间。
最近,惠真子一闭上眼睛就会噩梦连连,所以她连觉都不敢睡了,此前边嚼安眠药边喝烈性酒的行为也停止了。可困意累积之后,她也会人事不省地大睡上一天以上。可即便如此,醒来的时候噩梦照样会袭来,而且一次比一次可怕。越发紊乱的生活严重损害了她的身体与精神状态。近来她受尽了噩梦的折磨。看来自己这次真的要疯了。惠真子终日提心吊胆。
惠真子肯定又被身边接连发生的奇案给弄疯了吧——井手嘴角挂着阴森的微笑,入迷地听着惠真子那一阵阵被梦魇住的呻吟声。
不过,井手江南却绝没有发疯。在继续讲下去之前,有必要把此前从未介绍过的井手江南的房间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或许越是原始的东西便越能使人产生丰富的联想吧。在侦探小说家中,似乎就有这么一种人,即使在飞机一飞冲天、有声电影大行其道的现代社会,他们也仍在和着《黄海之战》[1]的廉价宣传音乐,对诸如磕头虫一般旋转不停的木马,或是对一面用细鞭噼噼啪啪地敲打着板子,一面唱着永远只有一个调子的歌曲的八百屋阿七的西洋镜等充满了怀旧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