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班列车和五桩事件之谜(第8/12页)
然后是卧轨自杀。依记录,这是发生于列车离开新十津川车站后不久。列车从新十津川车站开出的时间是十九时五十二分,如此一来,事件应是发生于十九时五十三分左右。
札沼线方面大略如上,而函馆本线的第十一班次列车呢?
荒正公一的尸体随第十一班次列车抵达旭川时,依尸体体温等状况推测,推定死亡时间是大约两个小时前,也就是列车行经奈井江、丰沼一带。从时间上来说,是十八时十五分至二十二分之间,也就是十八时二十分左右。
吉敷将五桩事件的发生时间写在记事本上,却发现毫无重叠之处。也就是说,这一连串的事件宛如一条河流般,顺畅地往前推行,一桩结束后,下一桩发生,最先发生的则是函馆本线上荒正公一被杀事件。
一、十八时二十分,荒正公一在函馆本线第十一班次列车上被人杀害。
二、十九时五十三分,札沼线第六四五次列车发生卧轨自杀事件,死者身份不明。
三、二十时二十分,小丑举枪自杀,紧接着尸体消失。
四、二十时三十九分,卧轨自杀的尸体站起来行走。
五、二十时四十分,六四五列车出轨。
据此,昭和三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的一连串事故若被视为一个谜团,则谜团始于十八时二十分,结束于二十时四十分,演出时长大约为两小时二十分。
关于这些事件,吉敷仍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
一是卧轨自杀。自杀者的身份至今不明,原因是尸体从列车出轨现场消失。
另外一点,列车出轨前,杉浦邦人见到车厢窗外一片鲜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点因后来发生的重大事件而被人忽略。
还有,如夏天无数昆虫振翅般的嗡嗡声也令人不解。行川,不,吕泰永的小说里也提及这个声音,同时,列车司机德大寺也听见了。这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以上都不是能够轻易回答的问题。吉敷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自静冈转搭的新干线已经抵达热海。
吉敷打电话给八坂秀作。八坂正好在家——吉敷在东京时已用电话和对方联络过。
八坂的语气非常柔和,和便山形成鲜明对比。他要吉敷搭乘三号巴士,在入舟神社前下车。
吉敷在入舟神社前下车时,一位身材矮小的银发男人已在巴士站等候。吉敷本来猜想对方应该更老些,结果却出乎意料。他顶多五十岁,戴着眼镜。
吉敷与对方点头打招呼,八坂立刻露出笑容,不住点头作揖,然后快步走过来。
“我是八坂,让你这么大老远前来,实在不好意思,辛苦了!”
八坂客气的态度反而让吉敷不好意思。他与便山强烈的对比更令吉敷几乎忍不住笑出来。
两人是在布满青苔的旧石墙处碰头,之后并肩往前走。走了没多远,石墙变成篱墙,沿篱墙左转,是一条陡斜的上坡路。
“我就住在上面。”八坂边说边往上走。
他目前住在老人安养中心。吉敷本来表示不需要对方特别出来接自己,但是八坂回答反正闲着无聊,走一走算是运动。
可能是以前在马戏团锻炼过吧,即使上坡,八坂却不吁不喘。
这里是静谧的住宅区,四周不见咖啡店或商店。
“每天都有一趟小型巴士驶去市区。”八坂说。他虽然身材矮小,腰杆却挺得很直。
老人安养中心位于坡路的中间。进入镶嵌着玻璃的玄关门,左右两边是脱鞋间,放置着大型鞋柜。走廊铺着绿色的塑胶地砖,穿拖鞋行走时,发出啪啪的冰冷回响。
朝左边走,排列整齐的桌前坐着三三两两的老人。这里空间宽阔,由大窗户可见到外面的绿荫,光线明亮,是相当舒适的安养之所。
“就在这边坐吧!”八坂请吉敷在大桌前的钢管椅上坐下,自己绕到对面,缓缓坐下。
“这地方真不坏呢!”吉敷由衷地说。
“是的,我住得很习惯。”八坂秀作回答。
胖胖的中年女性送日本茶过来。吉敷点头致谢。
八坂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待。吉敷发觉自己有必要先开口,但又不想马上提及杀人事件,就谈起了在佃见过吴下精太郎的事。
“吴下先生健康吗?”八坂说,“他在电话里告诉过我,好像是为了吕泰永的事……”
八坂主动把话题转到这上面。他的态度和语气虽然冷静,不过却有欲言又止的感觉——或许吴下的电话让他有了某种觉悟,可是吉敷的身份却又令他不敢畅所欲言吧!
吉敷先提及在浅草发生的消费税杀人事件,然后述及自己循线前往宫城和宫古追查,终于查到了吴下马戏团,也确定凶手和被害者都是曾在吴下马戏团待过的演员。
八坂秀作紧盯着吉敷,仔细听他说明。可能因为吴下已事先提及,所以听到凶手和死者的姓名分别是吕泰永和樱井佳子时,他也未露出特别惊讶的神色。
“我是调查到这个阶段,才第一次知道吕泰永有个弟弟,名字叫泰明。吕泰永以前在吴下马戏团是什么样子呢?何时入团?还有,关于他的过去,尤其是与樱井佳子有关联的部分,希望你把自己所知的详情告诉我。”
八坂秀作困惑似的眯着眼,过了一会儿,羞赧地笑着说:“原来是这样,不过,事情太多了,我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讲起。”
“吕泰永是何时进入吴下马戏团的?”吉敷问。
“我想应该是昭和二十二年吧!当时吴下马戏团正好在北海道。”
“北海道的哪里?”
“丰富,最北端的稚内附近。当时东京的状况相当糟糕,战争的幸存者疏散至北海道。吴下马戏团在练习场和事务所贴上丰富的地址,招募战后复员的人加入。就这样,大家在北海道恢复精气,一边训练一边赚钱维持生活——时间是从战争时直到昭和二十四五年。
“在北海道,团里的动物能很好地适应,我们也能吃饱肚子,同时可以再补充一些马或熊。”
“你也是复员的士兵?”
“是的,我是很幸运地从南洋复员回国。由于举目无亲,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不太可能生还,所以见到练习场的招募团员的纸条后,我立刻赶往丰富。
“丰富是非常适合住居的地方,附近有温泉,也有原生态花园,对于舔舐战争创伤、企图重新出发的人而言,是最佳场所。在战争结束后,吴下马戏团经历过这么一段蛰伏时期,好不容易到了昭和二十五年,才以北海道为中心,慢慢展开活动。”
“吕氏兄弟是在这段时间加入的?”
“是的。他们可能是听人谈及的吧。兄弟俩跑过来,表示实在无法谋生,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好,希望能够加入马戏团。一方面,我们当时没有太大的选择余地,毕竟能否再开始表演都是一大问题,因此就让他们加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