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哥·塞拉诺和螺丝事件(第22/40页)

为什么要把人绑起来,开膛破肚,把取出的肠子缠在树干上,慢慢把人折磨至死?

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割掉女人的乳房?为什么喜欢把人和狼一起装进布袋,再倒吊起来取乐?

为什么那么想看别人被活活烧死?把活人绑在木头架子上,先割断喉咙让他无法出声,再一片片割下他的肉。割下的肉堆积成山,为什么这样能让人如此兴奋?看着别人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背部由上而下划上一刀,再把伤口两边的肉和皮掀开,像翅膀一样,并把他长期晒在街角示众,为什么这样能让人获取到快乐?

因为人类的心灵最初被创造时就如此残忍。人们在大家面前说着看似漂亮的谎言,可一旦剥开谎言的外皮,原来人人都想做那种行为,都想看那种场面。人在被创造的时候本就属于体型较小的恶魔。名叫上帝的恶魔创造了和自己相同的人类及世界。

所以人哪,不要引以为耻,尽情释放这种内心的欲望吧!互相欺骗、互相伤害、互相侵犯、互相侮蔑吧。所谓人类,就是为了让耶和华愉悦而创造出的棋子。恶魔低声劝道:“做我们的朋友吧。”这就是当年上帝创造世界的真相。

我割断扎泽茨基的脖子后,只是稍稍从食道往胃里挖了一点,就顿时冒出一股十分难闻的恶臭。这种浓烈的恶臭附着在我身上,也许很长时间都不会消失。这混杂着胃酸、未消化的食物以及浓浓的血腥味所形成的令人作呕的恶臭,就是扎泽茨基恶魔附身的证明。

尽管他身穿昂贵的衣服,挺直身子、趾高气扬地对学生讲授表面高尚的课,他的肠子却已经腐烂成这副样子,他只不过是一具丑恶又腐臭的行尸走肉罢了。我曾经闻过他打嗝时嘴里溢出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人们在喀巴拉教的集会上听到的那些恶魔低语,都不是真相,而是陷阱吗?若果真这样,人们为什么还会如此狂热,如此轻易地疯狂膜拜耶和华?你说那是因为长期受到虐待。可为什么会被虐待?你说那是因为土地贫瘠,缺乏食物。如果这样,迁徙到别处后,为什么不能和当地民众好好相处呢?你说因为过于自信,而忽略了对人表示善意。为什么疏忽了?因为你自认为力量比人强大。

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会有力量上的差别?为什么这个世界被设计得如此不公?为什么有些力量弱的人反比力量强的人更为嚣张、更喜欢对人挑衅?为什么不嘲笑别人就活不下去?智者为什么不对这些现象加以谴责?为什么人人都希望成为地位更高的领导者,以便嘲笑他人?难道这就是他们努力的原因吗?不是说战争其实不是为了占有这个充斥斗争火焰的危险世界吗?那神为什么还要创造出卡尔·扎泽茨基?

你说其实他不是被耶和华创造出来的?可这个世界无论如何运转,总会有人愤怒,有人不满。难道人们真敢肯定,这不是为了相互杀戮而设计出来的一场游戏?

不懂,我真的不懂。无论如何,即使上帝说不要毁灭他,我也一定要将他毁灭。就算杀死这个恶魔能让耶和华感到快乐、会违背上帝真正的旨意,我也毫不在乎。因为他是该被毁灭的邪恶之徒。

脖子的断面露出他暗红色的肌肉,还有包裹这些肌肉的皮肤,以及夹在皮肉之间的黄色环状脂肪。我得把这些多余的脂肪掏出来。不管多么恶臭扑鼻,也不管血腥味会穿透皮肤永远留在身上,我都必须这么做。那是我的使命,也是生而为人的理由。

恶魔必须毁灭。那些可能被他折磨、被他杀害的生命,必须得到救赎。如果你想享受我的行为,耶和华!就尽情享受吧。

当我把手伸向扎泽茨基的脑袋时,他的头慢慢转了半圈,脸正对着我。然后眼皮慢慢睁开,眯着眼睛小声哀求着:“住手,救命啊……”

是女人的声音。仔细一看,眼前这张脸居然变成芮娜丝的了,这个打击一下子让我完全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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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约定的时间,我又领着艾刚,以及他住院时特别关照过他的斯德哥尔摩酒精依赖症康复医院院长,一起来到洁的办公室。只见洁正在敞开的大门边专心致志地拉着小提琴。

他是吉他高手,这我早就知道,可拉起小提琴来却实在不敢恭维。听起来,他正拉的似乎是小提琴曲中数一数二的高难曲目——肖斯塔科维奇的作品。可是却拉得反反复复,音调也不准,听不出什么完整的旋律。

我们走进房间后,他才从这场费力劳神的艰难劳作中抽出身来,愉快地向我们打了个招呼:“哦,各位先生,欢迎你们的光临。”

说完把小提琴和手上的弓轻轻地摆放在会客室的桌子上。

艾刚上前一步,抢先和洁握了握手,说道:“嘿,医生,我叫艾刚·马卡特。”

之所以这次他没有说“初次见面”几个字,是因为事先我已经一再告诉过他了。

“我叫御手洗洁。”洁愉快地说,并表示等待我们很久了。然后以匆忙的口气继续说道:“如你所见,我是从日本来的。日本是个科技相当先进的国家,但在二次大战期间干了不少坏事,给亚洲许多国家的民众带来了伤害和恐慌,和纳粹一样,犯下了许多严重的罪行。不过我想,我们国家再也不会做那种事了。

“你想问那张画吗?那是康丁斯基的作品,不是毕加索的。画的是日本的稻草人,只不过是横着放的。抽象派绘画风格的历史就是从这些画开始的,就像吉卜赛人在罗马尼亚接触到小提琴后,就完全改变了这种中世纪宫廷乐器的演奏风格一样。另外,我丝毫不打算对你进行胰岛素休克治疗或其他粗暴的疗法,所以请你尽管放心。”

对于他突然冒出这一番长篇大论的原因,我完全可以理解,但艾刚和院长先生却如坠五里雾中,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些。对他们两个人而言,今天是头一次和洁见面。

“看来,我脑子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对吧?是不是到了无法治疗的程度……”艾刚悲伤地说。

这些话我已经听他说过好几遍了,我发现他的大脑里好像有事先准备好的数套说辞。说话时会随机组合,然后再说出来。但在和洁见面时,不管试多少次,每次说出来的都还是那套东西。

“你觉得自己有必要接受治疗吗?”洁似乎已经接受了这种现状,只是自顾自地念着编好的剧本里自己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