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度的困扰(第10/11页)

“应该是吧。负责连环奸杀案的侦办工作。”

“不可能,这案子由我们两个负责,况且据我所知,我们同事里也没有叫徐良的。”

“妈的。”我咬牙骂道。我冲出餐厅,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早已没有了徐良的踪影,我向街尾跑去,转过拐角,萧瑟的小路上只有“飞思”美发店的霓虹灯在旋转,空无一人。

我的推理错得彻底,凶手不是什么美发师或者快递员,他伪装成警察,这是最让被害人放心的身份,所以才可以骗被害人开门。徐良的外表也容易使人放下警惕,就比如我,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怀疑过徐良的身份。

徐良对我进行的审讯,所有事情都是从电视上得知的,没准还胡诌乱编了一些。守雄门外走廊上的脚印,可能是他当时在现场听见我敲门的动静后,推理得出的结论。

既然徐良并没有拿到守雄留下的重要证据,那么证据在哪里呢?

刚才徐良在听见我提到那把剪刀后,立刻中断了我们的对话,很明显先前他并不知道剪刀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剪刀是守雄的同伴寄给我的。

重要的证据并不是这把剪刀,而是守雄和她的同伴。她们目击了凶手的样子,行凶时,徐良很可能穿着警服伪装成警察。于是守雄不敢报警,从案件一些细节中可以感觉到凶手也看《大推理家》杂志,守雄遂通过在《大推理家》上寻找真凶,成功引出了凶手。守雄很可能想要敲诈凶手,于是让她的同伴做掩护,结果却被灭口。

守雄被杀后,误以为凶手是警察的同伴不敢报警,想到求助同样热衷此案的我,依照原来的通信方式给我寄来了剪刀。剪刀上的血是假的,只是为了增加效果。这把剪刀并不是杀人的凶器,而是守雄同伴让我找到她的线索。

我要找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一位姓谭的美发师,她是重要的目击证人。

我的头就像要炸了,以前两家美发店里都没有姓谭的工作人员,她应该就在“飞思”美发店里。顾不得身后赶来的两位警察,我飞奔向“飞思”美发店,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重,泛起的胃液直逼喉咙口,酸苦的味道让我直打恶心。

“你们这里姓谭的美发师在吗?”我推开“飞思”笨重的玻璃门就问。

“她刚刚跟一位警察走了。”不明就里的迎宾小姐被我的样子吓住了。

“那个……那个警察是不是笑起来右边脸上有……有两个酒窝?”刚才跑的这一小段路,怎么会这么喘呢?

“没错……”迎宾小姐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缥缈。

我还想追问下去,可舌头不听使唤了。

整个人仿佛浮了起来,我看见两位警察也推门冲进了“飞思”,所有人在我面前剧烈摇晃起来。突然间,整个世界转了九十度,我的脑袋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刚才喝下的那口牛奶呕了出来,冒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残存的意识告诉我,那杯牛奶被下药了。

眼皮被抽去最后一丝力量,耷了下来。

世界一片黑暗。

7

蔚蓝的天空不见一丝浮絮,多日不见的太阳终于露了脸,和煦的阳光暖暖铺下来。这是一个久违的慵懒午后。

我的额头还缠着纱布。由于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引起脑震荡后遗症,我总觉得自己平衡感不如以前了。

连环奸杀案出现了新情况,警察接到一通匿名电话,来电者详细讲述了奸杀案的细节,然而这些细节只有凶手才可能知道。来电者提醒警察抓错了人,自己才是他们的目标。

经过反复调查取证,被捕的嫌疑人沈大海的不在场证明被找到。他被无罪释放。桐城连环奸杀案的真凶依然逍遥法外,尚未伏法。

我不明白徐良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来解救沈大海。

后来,我又去“飞思”找过姓谭的美发师。

她叫谭薇,是“飞思”美发店里资质最浅的美发师。我坐在等待区的沙发上,谭薇披着一件白大褂,略显笨拙地为一个顾客染发,我在想徐良为什么没有将她也灭口。

替顾客套上蒸汽机盖,谭薇擦着手掌上的染发膏问我:“你找我有事吗?”

我开门见山问道:“那个徐良是凶手,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报警?”

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在说什么,美发店里每个人都在忙碌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谭薇在装糊涂,她很明显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周围的同事听见。

“那个男人杀死了很多人,也包括你的朋友守雄。”

“如果你不弄头发,就赶快离开这里吧。”谭薇愠怒道。

她晃动的眼神中,我看见了深深的恐惧。

“我知道是你寄了那把剪刀给我,希望我可以找到你,但我现在找到你了,你却什么都不肯说!”我央求道,“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谭薇动摇了,她咂了咂嘴唇,欲言又止。

我再度恳求。

她掀开白大褂的下摆,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黄色的钥匙,随后报了一个门牌号码给我,这个地址和“飞思”之间只隔了一户人家。

染发顾客头上的蒸汽机没水了,闪起红色的指示灯。

谭薇冷冷地对我说:“你去过这个地方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他不杀你?”这是我最后的问题。

“和你一样。”谭薇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也是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她赶着去料理满头是汗的顾客,撇下了手拿钥匙的我。

谭薇给我的钥匙,是“飞思”隔壁一家牙医诊所的,它们之间只隔了一间文具店,文具店门口摆着落地招牌,上面写着“打印复印”的字样,想必守雄和谭薇就是在这家店里给我打印回信的。

再走过去几步,就是牙医诊所的大门了。钥匙插入卷帘门的锁孔,顺利打开了锁。我把卷帘门拉到足够我通过的高度,钻了进去。

这家诊所不大,接待室大约十平方米,屋子里弥漫着诊所特有的气味。显然诊所歇业有段时间了,瓷盘上摆放着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工具,手套和手术刀也一应俱全。专供病人躺下治疗牙疾的躺椅,蒙上了薄薄一层灰。我想象着牙医握着手术刀,刀下是病人毫无防备的脖子。会不会产生刺下去的冲动呢?

墙壁上悬挂着这个诊所主治医生的行程表,在今年的四月到九月之间,他前往日本参加了学习和研讨的课程,那段时间正是命案中断的日子。行程表的上面,张贴着他通过课程考核后颁发的证书,证书上印着学员的照片,一个男人微笑面对镜头,他右侧脸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