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的龙(第7/7页)

“你会发现,”埃勒里尖锐地继续说道,从书桌旁离开,把自动手枪的枪口顶着比尔·加兰特僵硬的背脊,“杀害垣轮次郎的凶手!”

打捞人所发出的胜利欢呼声传到老日本人的书房里变得毫无意义,比尔·加兰特没转身也没动身上任何一块肌肉,以死气沉沉的声音说道:“你这魔鬼,你是怎么知道的?”

莉蒂亚小姐尖刻的嘴巴开开合合,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我知道,”埃勒里说道,紧紧握着手枪,“因为我知道那个制门器根本就不是空心的,那是一块实心的石头。”

“你不可能会知道。你根本没见过它,你只是猜的,而且你说——”

“这是你第二次指控我是用猜的,”埃勒里以恼怒的语气说道,“我向你保证,亲爱的加兰特先生,我从来不用猜的。知道那个制门器是实心之后,我就知道你说你看到垣轮拉开龙的‘塞子’,你看到‘它是挖空的’以及里面的‘钱’都是谎话。因此我问我自己,为什么这么一位明显很忧虑又迷人的绅士要说谎?我马上明白了那是因为你有事隐瞒,而且你相信制门器不会被找到,所以你才会说谎。”

月光下的海面非常平静。

“要确定制门器不会被发现,你就要知道制门器在什么地方。要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你一定就是丢弃它的人。你打了梅丽芙小姐的头之后,从这间房间里偷走这个石雕,那些像龙在滑行一样的声音,不过是你的鞋子在厚地毯上摩擦发出的声音罢了。事情很清晰,丢弃制门器的人就是丢弃垣轮次郎尸体的人,也就是凶手。不,不,我亲爱的加兰特,公平点,这绝不是用猜的。”

梅丽芙小姐以恐惧的声音说道:“加兰特先生,我不能——但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可——可怕的事……”

“我想我可以告诉你,”埃勒里叹口气说道,“对我来说很明显,当我发现他叙述制门器内有储藏空间是个谎话时,我想他可能从一开始就计划编造这个有独创性的故事。为什么?其中一个理由可能是要掩饰窃取该物的真正动机,把它的用途从原来的重量引到虚构的财富贮藏,因此造成盗窃。但是,关于五万美元的谎话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这么详尽、这么明确、这么仔细?是不是因为你盗用了你继父事业中的五万美元?加兰特先生知道缺少的款项很快就会被发现,因此创造了一个虚构的盗贼昨天晚上偷走了钱,那却是你老早就偷走或几个月前就已经花光了的?”

比尔·加兰特默然不语。

“因此,你制造了一系列的事件。”埃勒里说道,“昨天晚上,你把老先生的被子弄成一个人形,假装是他自己弄的;你把他的一些衣服塞进他的一只皮箱内,制造他计划要离开的假象。事实上,是你安排了所有的事情,让人们错以为他摆脱了与西方世界的联系,带着他剩余的财产回到东方去了。我相信垣轮先生的事业现在已经是摇摇欲坠了,那也大半是因为你盗用公款的缘故。如此一来,就没有尸体要被寻找,没有谋杀案会引起怀疑,真的,而你也得以逃避最开始的盗窃罪名。因为你知道,你的继父就如同所有重名誉的绅士一样,他给了你一切,能够原谅你任何事,除了玷污名誉的罪行。如果垣轮先生发现你盗窃,那你就什么都没了。”

对这些无情冷酷的话,比尔·加兰特一言不发,他还是凝视着只有平静水面的窗外。划艇、石头、皮箱、尸体,还有那些人都不见了。

埃勒里对着那僵直的背脊点点头,有一种悲伤的满足感。

“还有遗产,”库珀说道,“当然,他是继承人。聪明,非常聪明。”

“愚蠢,”埃勒里温柔地说着,“非常愚蠢。所有的罪行都是愚蠢的。”

加兰特以同样死气沉沉的语气开口说:“我还是认为,你说制门器是实心的,其实是用猜的。”说得好像只是礼貌上表达不同意见。埃勒里没有被愚弄,他把手枪握得更紧了。窗户是开着的,大海好像在邀请绝望的人,因为死亡对这种人来说是个解脱。

“不,不,”埃勒里说着,几乎是抗议了,“请公平地对待恶魔吧。你知道,我一直没清晰的概念,直到我要走时才想到那个制门器是用滑石做的。我知道滑石相当沉重,也知道那东西差不多是完整的长方体,所以可以粗略地加以计算。如此,相信可以测试你说制门器空心一事到底对不对。因此我又回来要求查阅年鉴——我曾经在这种书里看到一般矿物的比重表。我寻找滑石的部分,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加兰特问道,几乎怀着好奇心。

“年鉴里说,一立方英尺的滑石重约一百六十二至一百七十五磅。那制门器是滑石做的,那么它的尺寸呢?六乘六乘十二英寸,或者说四百三十二立方英寸。换句话说,是四分之一立方英尺。由年鉴上的数字来计算,再加上浅浮雕龙的重量,这个制门器的重量应该是一立方英尺重量的四分之一,也就是四十四磅。”

“那就是收据上所载明的。”库珀说道。

“没错。但这四十四磅代表了什么意义?它代表了四十四磅的实心滑石!加兰特先生说那个制门器不是实心的,中间挖空大得足以放进五万美元的百元大钞。那是五百张钞票。一个足以容纳五百张钞票的空洞,不管这些钞票是怎么紧密地卷起或压缩,必然会使制门器的重量远低于四十四磅。所以我知道制门器是实心,换句话说,加兰特先生说了谎话。”

屋外有沉重的脚步声。突然间,整间屋子站满了人。垣轮次郎赤裸的尸体被放在一张躺椅上,焦黄得像陈旧的大理石,几乎是带着歉意地,静静地在那里滴着水。比尔·加兰特扭过身来,但还是僵直不动,他们发现他的双眼无神,看起来和尸体没两样……似乎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恶行。

埃勒里从警员的手中接过从海里打捞出来的沉重的制门器,用手把它翻过来。然后他抬起头,友善地对着墙上的龙微笑,现在看起来那条龙只不过是用真丝和金丝线编织成的,没别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