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屋(第7/7页)
“我检查过六个嫌犯的口袋,还是没有光源的线索。一根火柴棒都好,虽然我明白知道不可能靠火柴,因为这是预先设下的陷阱,凶手显然引诱了被害人进入黑暗之屋。他已经计划好在这里杀人。毫无疑问地,他以前曾经来过这里,看到这里完全没有照明设备,因此他事先就妥善准备了照明的方法。他不大可能会仰赖火柴,当然他会比较偏向使用手电筒。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甚至是不大可能的烧过的火柴都没有。如果不在他身上,是不是他丢掉了?但丢哪儿呢?没有找到,房间里或走廊里都没有。”
埃勒里停下来抽口烟。“所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吞云吐雾慢慢地说着,“光线必定是由被害者身上发出的。”
“不可能!”杜瓦先生张口结舌,“没有人会笨到——”
“当然是不自觉的,他可能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提供了光。我检查过死去的哈迪医生,他穿深色的衣服,没戴手表也不会有夜光的指针,身上也没有吸烟的器具,显然是个不抽烟的人,那么也没有火柴或打火机,没有手电筒,没有会发光的足以解释凶手怎么能看到他且瞄准他的东西。那就是说,”他喃喃说道,“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性了。”
“什么——”
“请你们大家把灯笼和手电筒弄灭好吗?”
有一瞬间没有人对此做出任何反应,然后灯光陆续熄灭,房间终于又回复到埃勒里刚进来时那样的黑不可测。“留在原位,拜托,”埃勒里简短地说,“每个人都不要动。”
最初没有任何声音,除了静止不动的人的急促呼吸声。埃勒里的香烟也熄灭了,接着有个轻微的沙沙声和尖锐的滴答声,在众人吃惊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光点,不比一张多米诺骨牌大,模模糊糊还带有珍珠光泽,开始在房间里移动。它直线前进,像是要回家的鸽子,接着第二个光点从第一个光点中分离出来并与什么东西相碰了,然后,看哪!又出现了第三个光点。
“小小的一个示范,”埃勒里冷冷地说道,“大自然提供给她任性的子女的一个奇迹。磷,毫无疑问,以颜料形态出现的磷。如果,举例来说,凶手在被害人进入黑暗之屋前把它抹在被害人的外套上——或许是在人群推挤中——他就保证可为他的犯罪提供足够的光芒。在完全漆黑的地方他只要寻找磷光记号就行了。然后在黑暗中隔十二英尺发射四枪——对一个好枪手来说不算什么——弹孔消除了大部分的磷光颜料,剩余的也被涌出的鲜血冲掉了……凶手可以逍遥了……是啊,是啊,非常聪明。不,你休想!”
第三个光点突然急剧向前,消失了,又出现了,一直朝向绿箭头的房门前进……发出了轰隆声、哗啦声,都是激烈打斗的声音。灯光猛地打开,彼此交错。众人开始恍然大悟,埃勒里和一个人无声地扭缠在地上。在他们身旁丢着打开的颜料盒。
齐格勒队长跳过去,用他的警棍敲打那个人的头。他呻吟着向后倒下,失去知觉。是那个画家,亚当斯。
“但你怎么知道是亚当斯呢?”过了一会儿,等到秩序大致恢复后齐格勒问道。亚当斯躺在地上,上了手铐;其他人围在四周,有的脸上的表情是解脱的,有的是恐惧的。
“靠着一个奇怪的事实,”埃勒里喘着气说,把自己拍干净,“迪居那,不要再碰我了!我没事……是你自己告诉我的,队长,你说你发现亚当斯在黑暗里闯荡,而且他抱怨说他要出去却找不到出口(他当然会如此!)。他说他知道应该跟着绿箭头走,他照办了可是却只是又更深入迷宫里。如果跟着绿箭头走怎么可能会如此?任何绿箭头都可以把他带到笔直的、没有花样的走廊里,再通到出口。那么,他既没有跟着绿箭头走而他又没有理由说谎,这就一定表示,据我的推论,他以为他是跟着绿箭头走,但实际上跟的却是红箭头,因此他只好继续在房间和房间之间摸索。”
“但是怎么……”
“非常简单。色盲,他患的是常见的红绿色盲。毋庸置疑,他并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很多色盲的人都不自知。他原本希望在尸体被发现之前快速脱逃,因此他要仰赖绿箭头来保证他能脱逃。
“但那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宣称他是个画家。噢,一个整天与颜色为伍的人几乎不可能会是色盲。他发现自己被困住了,被红箭头所误导,由这个事实就可以证明他不知道自己是红绿色盲。但我看过他画的风景和海景,我发现它们都很正常。所以我知道那些不是他画的,他是伪装的,他根本不是一个画家。如果他是伪装的,他当然嫌疑重大!
“接着,我把这一点和对光源的推论拼凑在一起,我立刻就有了全盘的答案。磷光颜料——颜料盒。而且他是早哈迪一步进入黑暗屋的……其他的就纯粹是演戏了。他觉得使用磷光颜料对他一点风险都没有,因为若有人检查颜料盒一定会在光亮之处,而那时这种化学物质的发光特性在光亮中却看不出来。这样你就清楚了。”
“那么我丈夫——”克拉克太太压低声音说,看着地上失去知觉的凶手。
“但是动机呢,朋友,”杜瓦先生提出异议,擦拭着前额,“动机,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为什么——”
“动机?”埃勒里耸耸肩,“你早就知道动机了,杜瓦。事实上,你知道——”他停下来,突然跪在蓄胡子凶手身旁,手一抹拉下了——胡子。克拉克太太尖叫着踉跄后退。“他甚至想法子改变了他的声音。这位,我想,就是你那位不见了的丈夫克拉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