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画像(第7/7页)
卓马顿看着他的妻子,他的眉毛扭曲了。
“要不要我告诉你为什么,卓马顿太太?”埃勒里温柔地说,“因为明显的是,你在隐藏你的背部。很明显昨天晚上我离开你之后到今天早餐前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事情逼你把你的背部隐藏起来。很明显你的背部昨晚出事了,你不希望你的丈夫看到,若你今早一如往常地为他摆姿势他就一定会看到。我说得对吗?”
咪咪·卓马顿的嘴唇动了一下,但是她没有说话。卓马顿和其他人注视着埃勒里,一脸迷惑。
“当然是对的,”埃勒里笑道,“嗯,我对我自己说,你的背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呢?有没有线索呢?当然有——卓马顿四世老爷的画像!”
“画像?”埃姆斯小姐重复道,皱起她的鼻子。
“因为,你们注意,昨天晚上卓马顿老爷的胸部又流血了。啊,好一个故事!我把你留在画室里,尊贵的老爷流血了,而今天早上你隐藏了你的背部……当然这有意义?流血的画像可能是个很糟的笑话,它或许是——原谅我——一个超自然的现象,但至少它是血——人血,法罗医生证实了。嗯,人血会流出来,那就表示有伤口。谁的伤口?卓马顿老爷的?胡说!血就是血,而画布是不会受伤的。那是你的血,卓马顿太太,毫无疑问的是你的伤口,否则你为什么会害怕展示你的背部呢?”
“喔,老天,”卓马顿说道,“咪咪——亲爱的——”咪咪开始啜泣,而卓马顿则把他的丑脸埋在双手中。
“我们可以很轻易地推论出所发生的事。出事的地点在画室里,因为那里有扭打的迹象。你受到攻击——毫无疑问的,是用那把调色刀,我们发现它被丢弃了。你的背顶着画像,你背上的伤口血流如注,卓马顿老爷笔直地立在地上,如真人大小,所以你的背伤恰好玷污了卓马顿老爷的胸前位置——与传奇故事相吻合。我猜想你昏倒了,杰夫——我走的时候他在外面,所以他一定被扭打的声音引来——他发现了你,把你抱回房间去,替你包扎伤口。忠实如他,他闭口不言,因为你是这么恳求他的。”咪咪哭着点点头。
“咪咪!”卓马顿扑向她。
“可是——波克,”法罗医生嘟囔,“我不懂——”
埃勒里弹掉烟灰。“有这样的想象力真不错,”他笑着说,“血——波克失踪——有许多谋杀的动机——人体被拖过树林的痕迹……谋杀!多么没有逻辑,却是多么有人性。”
他吐了吐烟雾,“我知道,当然,波克一定就是行凶的人。昨天我亲耳听见这家伙威胁要杀卓马顿太太,他纯粹是因为嫉妒和强烈的挫败感而疯狂了。波克怎么了呢?啊,那扇敞开的窗户。昨天晚上我看到的时候是关着的,现在是打开的。在它下面,紫罗兰花床上,有一个坠落人体的痕迹,泥土里有两道深沟显示出他的双脚落地之处……简而言之,一个惊慌失措的懦夫,或许认为他犯下了谋杀案,听到杰夫上楼的声音,波克从窗口跳出去,在逃脱第一的盲目冲动之下,跌下了二层楼。”
“你怎么知道他是跳出去的?”安格斯皱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比如说,不是杰夫抓住他,杀了他,把他的尸体丢出去然后再拖着……”
“不,”埃勒里笑着说,“拖拉的痕迹通过树林延伸了相当远的距离。有一个地方,你们都看见了,要穿过一大片的荆棘,那片荆棘是如此浓密,若非匍匐在地是不可能通过的。可是那道拖拉的痕迹还是穿过去了,不是吗?如果波克死了,而他的尸体是被拖拉着,凶手如何能把尸体拖过那片荆棘呢?再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可能自己在那个地方趴下来爬行,再把尸体拖在身后。从旁边没有障碍的小径走会简单多了,就如我们所走的路。
“所以,”埃勒里说着,站起来开始寻找跨越那道岩沟的方法,“很明显的,波克并没有被拖着走,而是波克拖着他自己,他用爬行穿过那片荆棘。因此他还活着,根本没有任何谋杀案。”
慢慢地他们开始跟在后面。卓马顿的手臂搂着咪咪,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他的下巴垂在胸前。
“可是他为什么要爬那么远?”法罗医生问道,“他或许为了脱逃时不被发现而爬到树林里,但一旦到了树林里,在夜间,当然他没必要……”
“完全正确,他没有必要,”埃勒里说道,“可是他还是爬了,那么他一定是……他跳下两层楼,他的脚先着地,由紫罗兰花床上脚尖向内的痕迹来看,他落地时一定向内侧扭伤双腿了。所以,我对我自己说,他一定是跌断脚踝了。你们说呢?”
他停下来,众人也都停下来。埃勒里带着大家来到小岛东边的小路尽头。他们可以由林木间看到那间荒废的小屋。
“一个断了两只脚踝的人——两只都断了,因为痕迹显示出两条平行的鞋印被拖拉着,表示他甚至无法用单脚前进——不能游泳,少了脚部的杠杆作用他也不大可能会划船,而这个岛上既没汽艇也没桥梁。我有信心,”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他还在这个岛上。”
卓马顿的喉咙中发出深沉的怒吼,像一只猎犬。
“鉴于杰夫今天早上找不到波克先生的事实,他很有可能就躲在那间小屋里。”埃勒里凝视着卓马顿的灰色眼睛。“这家伙已经畏缩地躲在那里超过十二个小时,在强烈的痛苦中,不断想着他是个凶手,等待着被揪出来接受他自认罪有应得的斩首处分。我相信他所受的惩罚已经够了,你不这样认为吗,卓马顿?”
卓马顿眨了眨眼睛。然后不发一语,他低声说道:“咪咪?”她抬起头看他,挽着他的手臂。他小心地带她转过身,开始往小岛的西边走去。
海面上,把桨停下来像一尊警戒的菩萨一般坐着的是杰夫。
“你们也可以回去了,”埃勒里温和地对两位女士说,对杰夫挥挥手,“法罗医生和我还有一个恶心的工作——有待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