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降诺曼底(第15/18页)
然而有情报显示,在村庄的教堂里还滞留着两个美军医护兵和多个伤员,因此我们第三营急忙脱离大部队前来救援。第三营的营长昨天不幸牺牲,队里又赶紧换上了新的指挥官。
夺取卡朗唐是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一刻也不能耽搁,因此第五〇六团把在维耶维尔的战争中略有消耗的第二营作为辅助部队,让第一营走在前列,现在应该按照原计划前进。我们第三营也必须速战速决,赶紧追上大部队。
昂戈维尔奥普兰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庄,从地理位置上看是在维耶维尔旁边,只要穿过一块平地,离伊斯维尔也不远。将教堂滞留有众多伤员的情报带给团司令部的医护连中尉,应该就是大汗淋漓地跑过这块平地来报信的吧。
教堂就在眼前,从这里就能看到其高耸的屋顶。但这个丁字路口在敌人的射程内,难以靠近。
第一次参加实战的我莫名地有些兴奋。史密斯拉开步枪的拉机柄,装上新的弹夹。而我从肩带上取下手榴弹,喘着粗气等待命令。
“喂,小伙夫,待会儿别吓得尿裤子了。”
“就你话多,史密斯。”
从亚伦班长所指的墙壁缺口到这里目测有一百六十英尺。我把手榴弹的拉环扣在手指上,一边仔细听着埋伏在对面的队友们压制敌人的声音,一边等着敌人打空子弹。终于,德军的机枪声停下。
“快上!”亚伦中士大吼一声,架着步枪冲了出去。我紧随其后,身后跟着史密斯。头盔和身上的装备晃来晃去,我的呼吸十分急促,就像一匹赛马。
手中的菠萝状小型手榴弹会在安全拉环拔掉四至五秒后爆炸,但如果扔早了则会被敌人丢回来。在还有七十英尺的地方,我拉开了手榴弹的拉环。
我跳过残垣断壁,冲到坍塌的墙壁处,使劲把手榴弹扔了进去,然后立马顺着墙壁趴下身体。几乎是同一时间,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响,墙壁猛烈地晃动起来,尘土和玻璃渣子从侧面和上面飞来。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我咳嗽起来。
晃动刚停止,亚伦中士和史密斯就冲进建筑物内部,其他的队友也赶了过来,从正面开着枪掩护我们。
不久之后枪声停止,我直起上身,看到一个负伤的德国兵从炸毁的房门里出来,歪着身子拖着伤腿,摇摇欲坠。我贴在墙上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尖锐的枪声突然响起,德国兵的后脑勺和前额鲜血喷涌而出,应声向前倒去。我抬头一看,只见二楼窗户上架着枪口,是队友。
“哎,你能不能有点警惕性……”
回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通信兵温伯格已经站在了我的身旁,正用头和肩膀夹着通信器的听筒,而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如果他是德国兵的话,恐怕我早就见上帝了吧。
我抬了抬头盔叹了口气,太阳已经西斜,把周围染成一片绚烂的金色。
第二天的六月八日,天空开始泛白的时候,登陆的装甲车抵达这里,在他们的大力支援下,占据昂戈维尔奥普兰的德军部队不得不缴械投降。团长决定在这座村庄设置团司令部,我们征收了一些合适的民房后,将无线设备、桌子、打字机依次搬运进去。
战斗结束后的村庄,人声和马达声代替了枪炮声。穿着深橄榄绿军服的士兵和军官们行色匆匆。蔷薇盛开的篱笆成了车辆通行的障碍物,被铲除后一把火烧掉了。
“啧,这手表是坏的。没用的德国兵!”
几个队友开始搜罗起德国兵的遗物,走在前面的是把特意带来的星条旗披在身上的史密斯。
我对他们的行为感到一丝厌恶,转身去民房院子里吃中午的口粮。一只白猫突然来到我身边,它似乎已经在这儿住了很久。我给它扔了一块饼干,抬头看到对面开阔的空地上,G连的连长沃克正在检查德国兵俘虏的物品。
沃克连长身材高大,不苟言笑,是个不怎么表达感情的人。军衔是上尉,年龄却不过二十五六岁。栗色头发,发际线有些高。作为一个指挥官不坏,但也不怎么好。总的来说,他对上级非常忠诚,相比鼓舞士气,他更在乎怎么让手下完成命令。连里面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那本来就耷拉着的八字眉会垂得更加厉害,哭丧着一张脸,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真的哭出来。虽然并没有人见他哭过。
接受物品检查的俘虏们都非常服从命令,两手抱头,哪怕上衣口袋被翻得乱七八糟也沉默不语。沃克连长的身后跟着米哈伊洛夫中尉和宪兵队的中士。米哈伊洛夫中尉手中的冲锋枪锃亮,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即使那把冲锋枪立马喷出火焰把德国兵身体打个窟窿,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在无法确保运输道路和战俘营的前提下,是不会留德国兵活口的。“国际法”这种冠冕堂皇的东西,恐怕只能在“擦干净自己的屁股”后才能考虑。说实话我觉得这样并不好,但这件事上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蒂姆,人手不够,你来一下。”
我回头一看,只见爱德正跨过栅栏向我走来。我跟上爱德,来到了之前那个教堂。
正面的墙壁受到炮击已经坍塌,但整体来说没有大碍。这是一个倒T字形的建筑,全由石头堆砌而成,没有钢筋,和我家乡那些气派的教堂比起来小巧而雅致。主塔的屋顶呈梯形,蝙蝠状的三角形装饰附在两侧。一只乌鸦落在屋顶,反射着阳光的羽毛呈现灰色。
教堂外面停着两辆救护车,伤员刚搬上车就立刻呼啸而去。我们进入正面的院子后,看到包着绷带、正在输血的士兵在地上铺着的白布上躺成一排。不断有被担架抬着的伤员从教堂里搬运出来,从地上的士兵身边经过。
我们进入礼拜堂,这里弥漫着血腥味和消毒液的气味。我用袖口掩住口鼻,环顾四周,看到不仅是排列整齐的木质长椅上,连通道上都躺满了伤员。正前方是祭坛,两侧墙壁的小窗上嵌入了彩绘玻璃,照进来的阳关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颜色,将长椅上沉睡的伤员身上血迹斑斑的绷带染成柔和的黄色、绿色。
这里除了美军之外还有村民,甚至还有德国兵在接受治疗。
“怎么还有敌人?”。
我下意识地问爱德,但他直接走向了里面,似乎没听到我的提问。旁边一个正在治疗小女孩的医护兵回答了我:“本来是不接受的,但是禁不住德国军官的请求。”
这位医护兵个子不高,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青年。他的脸很短,平得就像被平底锅压过一样,呈现出一个标准的国字。
“可是我们现在能收留俘虏吗?就算……”
就算好不容易救了他们,最后他们还是可能被当作累赘而处死——这话到了嘴边又咽到了肚里,但是对方好像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