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魅影重重(第15/18页)
“那么……难不成,有军医或者医护兵协助了他们?”
虽然在文化课的时候多少学了点儿,但对身体的构造最熟悉的还要数医疗班了。
“不,我觉得应该不是医疗班。因为第一个受伤的人昏迷了,只能是因为吗啡注射过量。这说明他们在刺人的时候,因为害怕疼痛,注射了一次吗啡。如果有医护兵参与的话,应该知道这之后在做手术的时候还会注射吗啡。配给品的吗啡浓度很高,打三支的话就有生命危险。所以这应该不是故意,而是过失。这之后没有再使用吗啡了就是证据。”
我想起来了,最初的那个人昏迷了,但是之后的士兵意识都很清楚。
“所以你才知道昏迷的是第一个人啊。”
“没错。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会不会是他自残或是有帮手。他明明痛得厉害却乱打乱闹不接受吗啡的注射,可能也是因为不想打第二支。”
我想起了在巴斯通停有炊事车的广场上,斯帕克那愣住的表情。虽然我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不由得感叹爱德的头脑果然不寻常。
“不是医疗班,也能刺得这么准吗?”
“能啊。不管怎么说,我们一直都在反复训练和实践怎么样让对手受伤啊。”
“……说什么呢。”
“开个玩笑。刺得准是因为辅助的人实验了很多次怎样刺才妥当。”
“实验?在哪儿?”
“我们和H连的边界那里的空地。那里堆着许多德国兵的尸体,那个人晚上从洞穴溜出来,用匕首在尸体上实验,确认用多大的力去刺比较合适。他应该觉得反正也没有人会去调查德国兵的尸体。不过我们白天去调查的时候,我发现有许多尸体的肩胛骨附近都有被刺的痕迹。说回来,他在实验的时候,还遇到了你和莱纳斯。”
见邓希尔和斯帕克歪着头有些不解,爱德便把昨晚的事以及H连科隆内洛二等兵的事做了说明。
这期间,我的脑子里一直在回想我和莱纳斯一起去捡敌军遗物时的情景。在黑暗中蹲在尸丛中的男人。谎报了死去的二等兵的名字的男人。
“也就是说,那就是参与辅助的人是吧?”
“是的。于是那个练习的声音,传到了迭戈的耳朵里。”
迭戈很害怕,他想起了用刺刀刺杀敌人的声音,怕是有鬼来找他了。我摸了摸贴在左脸的创可贴,被迭戈揍开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
如果——只是如果,迭戈没有听见那个声音的话,或者至少那个人在远一点的地方实验的话,再或者没有大雪吸收周围的声音的话,或许……
“你没事吧,蒂姆。”
我抬起头,模糊的视界里出现了爱德的脸。不知何时,我流出了眼泪,连鼻涕都流了下来。“没事没事。”我慌慌张张地用袖口擦去眼泪,再用双手拍了拍脸颊。左脸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但这是我应得的下场,后悔也没有用。
“那个浑蛋为什么自称是科隆内洛呢?”
“虽然只是推测,但我认为这个计划的开端是因为科隆内洛二等兵。他朝自己的大腿开枪,恐怕不是想自杀,而是打算自残然后被送往后方吧。如果想自杀的话,朝太阳穴来一枪不是更快吗?那个帮手感受到了科隆内洛的本意,受到启发计划了这次的事件。所以在被莱纳斯盘问的时候,才报出了科隆内洛的名字。应该是想着对方是其他部队的,所以不会注意到吧。就算被注意到不对劲,由于他给的是死人的名字,事后也不会给自己造成麻烦。”
“没法查出辅助的人是谁吗?”
“现阶段肯定是没法知道了。光雅克树丛里的队员就有六百人以上,只能去问自残的家伙们了。”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往后靠向土墙。头盔撞到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现在该怎么办?”
“明天一早我会向米哈伊洛夫连长报告。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但是在自残志愿者增加之前,最好还是采取对策吧。总之,这个事还是先对迭戈保密,你们也不想再把他牵扯进来吧。”
“明白。”
我们沉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洞穴外有人正剧烈地咳嗽着,紧接着又传来了雪从树梢落下的沉闷的声音。
“小鬼、邓希尔。”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人声吵醒,连忙拿起了身旁的步枪。原本睡着的四人中只有斯帕克去拿枪套里的防身手枪。抬头看去,只见二排的亚伦排长掀开了洞穴边缘的毯子。
“是我,抱歉吵醒你们。啊,格林伯格和斯帕克也在啊。正好。”
排长身后,不知何时又开始下的雪正安静地飘落着,难怪那见惯了的胡子和鬓角都被染成了白色。周围仍旧很暗。
“怎么了?”
刚睡醒喉咙很干,声音有些沙哑。我看了看手表,半夜三点。
“抱歉,跟过来一下,去接战俘。”
“专门去接?”
斯帕克用明显不爽的声音回答道,排长苦笑了下。
“俘虏中有个高级将领,而且不是武装党卫军。傍晚之前飞地的那场战斗中,不是有几个空降兵逃脱了吗,就有这个家伙。据说受了伤无法行动,现在待在当地的农家里。他让那家的小孩给巴斯通的总部送来了投降信。”
“难道是空降兵团的……”
“没错,团长。”
在法国的卡朗唐战役中敌军的伞兵团让我们吃尽了苦头,我倒是要好好瞻仰下这位团长的尊客。我们抓住史密斯伸过来的手,依次爬出了洞穴。
“具体位置在哪儿?”
“这儿往西约一英里的地方,据说是夏天使用的狩猎小屋。小鬼,你夜里看得远,就靠你了。”
“但是我们不会说德语啊。”
亚伦少尉嗤笑一声,沾满雪的胡子中间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这是当然的了。我们只是因为离目标最近,所以被派去了而已。只要等长官到来之前确保他还在就好。询问和翻译都交给司令部。”
二排二班的所有人,加上爱德和斯帕克,在雪下个不停的黑暗中前行。这个夜晚有些微风,雪花就像大火烧过的灰烬漫天飞舞一样,卷起细小的旋涡。
我斜拿着步枪,将步枪贴在腰间,和亚伦排长并列在前。后面跟着爱德、温伯格、斯帕克,最后由邓希尔和史密斯殿后。一行人排成纵队朝目标的小屋前进。由于没有使用照明,我们只能依赖白雪反射的月光前进,但若是不小心的话,就会连同膝盖都陷进深厚的积雪里。
松林的尽头树木逐渐稀疏,我们历经困难抵达了目的地——一个猎人用来休憩的冰冷的小木屋。小木屋同G连的阵地以及巴斯通在地理位置上刚好形成一个三角形。我们确认了周围没有陷阱后,排长小声做出了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