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骑士与佣兵(第11/25页)
刚进入兵寨,埃布激昂的声音便从里院传来。“那样不行!把棍子当成是你的拳头!扎稳步子攻过来!”
人们围成了一个圈。有埃尔文家雇佣的守兵,也有镇上的年轻男子。我就近询问边上的士兵这是在做什么,他毕恭毕敬地向我致意后回答道:“埃布大人正在训练应募当兵的年轻人。再怎么有腕力,如果不能熟练使用武器的话,也派不上用场呀。”
男人们围成的人墙并不是很厚。透过人与人之间的间隙,我看到了埃布和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应该是布商杰夫的儿子,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脸膛发红、目光浑浊,粗暴地散乱着头发,手臂和胸膛看似充满力量,却只是拎着棍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另一边的埃布手持细如柳枝的棍子摆好应战姿势,再次严厉地出声:“怎么了?只是几招就喘成这样的话,即使是拿来充数也不能雇佣你。平时的劲头都是唬人的吗?还是廉价麦酒毁了你自傲的力量?”
“畜生!”杰夫的儿子大吼一声举起棍子。愤怒和屈辱感使他双目炯炯,使出全身力气猛攻而去。
“很好,就是这样。”敏捷地躲过棍击,埃布说道。仿佛没听见埃布的话,男人再次袭来,这一次埃布拨开了男人的棍子,挥棍如鞭地打在了一脚踩空的男人背上。“没剑技的话至少也要有迫力!姑且算是合格了。去领你的武器铠甲吧。下一个!”
埃布说完环顾四周,他的额头浮现汗珠,但呼吸却毫不紊乱。我身旁的法尔克感叹了一声。
“剑技真不错。”尼古拉用法兰西语低语道。
的确,埃布虽是见习骑士,但武艺出众。埃尔文家的正式骑士们却故意轻视这一点。法尔克他们也不是在单纯地赞赏埃布默默无闻的努力。
“师父,凶手虽是出其不意,但领主大人连佩剑都未能拔出便被刺死,可见‘走狗’的剑术应是相当高明。”
法尔克慎重答道:“可能如此。但是领主大人的剑技如何不得而知。根据当时的情况,也许连手持匕首的家佣都能杀死领主大人。”
“但是,家佣刺不穿人的身体吧,除非是像埃布一样精通剑术,或者是……”
“或者是拥有怪力的人。如果你认定‘走狗’是剑术高明的人,那你能以此为条件排除任何一个嫌疑人吗?”
尼古拉听上去很是自豪地说道:“您忘了苏威德?纳崔尔。他……”
法尔克用鼻子哼了一声。“因为他个头小,又自称魔术师,你便认为他使不好剑吗?你忘了你自己与他一样矮小,也还未出师,却会使剑吗?”
尼古拉闻言陷入了沉默。
杰夫的儿子揉着后背走出了人墙。
“下一个是谁,快点。”埃布环顾四周高声道。但是无人出列。并不是应募者因胆怯而畏缩,而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成了众人的注目焦点。埃布也终于发现了我。
“阿米娜小姐……”忽然住口,表情僵硬的埃布似乎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见他如此,我便明白埃布已得知噩报。
“我已从亚当大人那里得知了。”我们在里院一角的背阴处进行谈话。“难以置信。领主大人居然……受众人仰慕,强大的领主大人……”
“我也不愿相信。”
“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明白他的发问含有几层意思。其一,兵寨的守备会不会因此改变。另一层意思也许是,埃布担心自身的待遇会有所变化。不管是哪一层意思,我都无法给予他明确的答案。
“亚当应该不会让事情变差。”
埃布的表情依然一片阴霾。
“好久没来兵寨了。”我从埃布身上移开视线,看向周围。大门处有两人站岗,岗哨台上也有一人。他们都把矛枪靠竖在石壁上,一脸倦意。哨兵以外的兵士虽并不懒散,但都没有杀气腾腾的紧张感。“我还以为会更加戒备森严。”
“虽然领主大人有令,但即使告诉他们或许今明两天敌人就会到来,他们也会一时无法相信吧。应募而来的男人们也只是把当兵当成了冬闲时的一个好工作。虽然我严厉督促他们,但紧绷不松的强弓也是会断掉的。”埃布的意思是,面对不知何时来犯的敌人,如果一直森严戒备,等不到真正开战兵士们便会耗尽气力。“但我安排了哨兵每天不间断地轮流站岗,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是吗,太好了。”
埃布没有问我为何来兵寨。我觉得这是出于他对我的体谅。他时刻遵守见习骑士的礼节,但在礼节允许的范围内,他总是温柔待我。我只好主动说明来意。
“埃布,亚当赋予了我搜查凶手的权利。这位是……”我向他介绍法尔克他们,“来自东方的黎波里公国,追捕暗杀者的骑士。”
法尔克迈步向前,手置于胸前:“我是法尔克?菲兹琼。请多指教。我身后是我的随从,尼古拉。”
“我是罗兰德阁下的见习骑士,埃布?哈巴德。我们昨天已见过面。”虽然对的黎波里公国和暗杀者感到疑惑不解,埃布还是回了礼。
法尔克惜时如金般紧接着说道:“虽稍嫌急迫,但我想问你一些事情,能协助我们吗?”
“问我吗?”埃布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视线的含义。
“协助他吧。你也许掌握着关于凶手的线索呢。”
“那么,这位骑士所追捕的暗杀者就是……”
“是的,就是他杀害了父亲。”
虽然根据法尔克对‘强加的信条’所做的说明,直接下手的并不是暗杀骑士埃德里克,但现在也没有必要向埃布多做解释。埃布似乎终于明白了事情原委,他取回了平日里略显死板的毅然决然的态度。
“……我明白了,阿米娜小姐,骑士菲兹琼。如果能为领主阁下报仇,如果我能出一份力,什么事都行,请尽管问。”
法尔克回头望向兵寨大门,有两名士兵正在站岗。“白天似乎一直有人站岗,夜晚也是如此吗?”
“是的。瞭望塔上一人,大门处两人。夜里十分寒冷,在瞭望塔上站岗是相当艰苦的工作,因此给担当此任的士兵们多加了佣金。”仔细看的话,站岗的男人穿着毛皮罩衣。从北海吹来的的风确实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