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27/35页)

不愧是原本从事刑警的旬一,记忆力相当好。他一直看着美影,连一眼都没望向和生。

“当时的游戏主机只能一人单打或两人双打。换句话说,如果是两人双打的情形,剩下的一个人只能在旁边看。这时如果谎称要上厕所离开,以时间来说是完全足够犯案的。再说,埋头于游戏之中的两姐妹也不容易起疑。只要有十分钟,就能来回小社,杀害春菜了。只要这时的不在场证明成立,再等深夜将遗体搬到龙之渊去砍头,就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了。

回头想想,十八年前的事件其实还留下许多不合理的部分。其中之一就是夏菜在小社被杀时神坛侧面留下的血手印。旬一先生应该还记得吧……”

“是啊。那是刻意用手沾取血液留下的痕迹。那不是凶手为了掩饰自己不小心留下的痕迹,而故意盖在上面的吗?”

“正是如此,问题是凶手想掩饰的是什么?想掩饰的话,旁边有很多布块,也有手帕可以用,有什么是需要刻意拿遗体的手来消除的痕迹,也就是用手印来消除最有效率的东西呢……?关于这个问题,如果凶手是和生先生的话,一样能简单说明。凶手留在神坛的,是自己沾了血的手印。当然凶手戴了手套,可是从手的大小和形状看来,就算没有指纹,也足以指出凶手就是和生先生。想要消除自己留下的血手印,最好的方式当然就是在上面盖上一个夏菜的血手印了。”

“原来如此,那或许是最确实的方法也说不定。”

将自己左右双手的手掌合起来,粟津佩服地说。

“另外,在古社杀害秋菜时,我外公也被杀害并埋在屋后。此时,凶手使用的是古社里的铁锹和建筑用的铲子。为什么不用铲子就好,还要特地搬出铁锹来呢?我听说现场的土壤比一般的软。就算能用铁锹挖起泥土,要把泥土盖回遗体身上则比较难。也就是说,铁锹是专门用来挖洞,而铲子是用来把土铲回去盖住遗体的。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挖洞时也用铲子不就好了吗?”

“确实,只要有一把铲子就够了……”

仿佛站在刑警同一边的立场,旬一也插进来发言。

“这就表示凶手无法用铲子挖洞,或是对凶手来说用铲子不容易挖洞。如此一来就能说明为什么凶手是和生先生了。和用双手握住把柄的铁锹不同,使用铲子时需要一手抓住三角形的中空把手,一手握住整根把柄,用杠杆原理来铲土。请各位想像双手都抓住把柄部分来挖土的情形,或许就能明白了,这种工具对身高不高的和生先生是很难使用的。因此,他才不得不取出铁锹来挖土。”

粟津和旬一都抿起了嘴,在脑中想像那情况。静马也试着想像了,确实,要用惯用手拿着中空的把手,对和生而言很困难。

“包括这次事件在内,满足这样身材条件的人只有和生先生一个。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正因为凶手是儿子和生,所以上一代的须轻大人才会甘心为他顶罪。”

结束漫长的推理后,旬一对美影提出疑问:

“动机是什么呢?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无法相信和生会是凶手。春菜死时他是最难过的人,雪菜和月菜死的时候,他也和我一样悲伤。”

静马也有同感。他亲眼看过和生彻夜为秋菜守门的模样,这次和生也比任何人都拼命想保护月菜。如今已是成人的和生或许懂得戴上掩饰罪行的假面具,但静马不认为十八年前才十六岁的和生,做得出如此虚伪的事。

“我母亲在说明上一任须轻大人犯行时的动机,也就是为了避免大难而必须让纱菜子夫人优先于三姐妹继承须轻地位,这个动机也不只有当年的须轻大人适用,只要是对大难怀有恐惧的人,任谁都有可能。因为体弱多病而无法上学,总是封闭于宅邸中的和生先生增强了对信仰的强度,成为最狂热的信徒,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那这次又怎么解释?大难已经过了,须轻也没有其他姐妹啊。”

旬一穷追猛打。

“大难不是过了,是没有发生——请原谅我失礼的形容,但不难想像和生先生的价值观也因此而崩坏。原本愈是相信的人,遭到背叛时的反作用力也愈大。不惜牺牲妹妹们也要阻止的大难却没有发生,恐怕让和生先生全面失去了对须轻教义的信仰。我认为一开始的事件开端,或许是由于我来到栖苅村的缘故,是我唤醒了他十八年来的沉默……不过这或许只是导火线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和生先生与菜弥小姐的结婚。

遭到背叛而失去信仰的人多半会采取两种行径,第一是彻底轻蔑原本信仰的对象,第二就是开始追求世俗的快乐。和生先生因为是男性而属于旁系,加上他的阿姨纱菜子夫人已经当上了须轻,比起原本由春菜小姐继承须轻地位,现在的和生先生更属于旁系中的旁系。对于已将眼光转向世俗欲望的和生先生而言,现状可说是自作自受。然而这桩婚姻,却为他带来希望;只要岳母菜穗小姐继承了须轻,他就能成为下一任当家。就算美菜子夫人也有类似的野心,但她的情形就无关菜弥小姐的婚姻了。会因结婚这件事引起杀人动机的,就只有和生先生了。”

“够了!”

发出足以震破窗玻璃的声音,和生低下头用手捂住耳朵,无数次地摇头。

“已经够了……是我做的。怎样都没关系了。”

哭得像个孩子的和生意外的告解,令静马不禁为之语塞。

“和生,真的是你做的吗?”

旬一依然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他,但终归掩饰不住颤抖的声音。

“没错。所以请原谅我,是我做的。”

“和生……”

“不是的!”没想到如此呐喊否认的,却是方才还直指和生是凶手的美影。只见她慌忙地继续说下去:

“请听我说,和生先生。刚才我的这番推理,其实都是凶手企图陷你入罪的陷阱。你并没有杀害任何人。”

美影的话也不知道和生是否听了进去,只见他缓缓抬起沾满鼻涕眼泪的脸。

“对不起。你不是凶手。”

望着茫然若失的和生,美影将头低得碰到桌子,诚心诚意地谢罪。

“……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