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34/40页)

一位坐在对面座位上,刚过中年的男子这样问。

“还没决定呢!”贤一郎小心谨慎地回答着,“可能是带广或是钏路那一带吧?总之,哪里有工作,我就到哪里去。”

那个男子要请贤一郎喝口茶,但贤一郎拒绝了。如果要和对方套近乎,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话,贤一郎就算再不喜欢,也应该要继续编造谎言下去。但从头到尾持续说谎话,也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如果有这种精力的话,还不如把它用在对付追兵身上。

“很抱歉,我昨天没有睡好。”

贤一郎在男子面前闭上双眼,他心想,就算只是装睡也无妨。男子也闭上了嘴,不再搭话。

到达函馆,矶田马上申请跟站长会面,并向他说明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一听到疑似某国谍报组织成员的男子,今天傍晚在北海道登陆的消息,站长便立刻将相关的工作人员叫进房间来,并且催促着他们要尽力协助宪兵队的搜索。

这时,负责售票窗口的工作人员说道:

“如果是这家伙的话,他买了去往室兰的车票,大人两张小孩一张。对方拿的是新钞票,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带着家人,这和青森宪兵的证言一致。看来,通缉令的内容得重新改写才行。另一名站员接过了那张照片,他是负责检票口的站员:

“我想他是一个人进站的,我不记得他有带着小孩和女人。”

“是真的吗?”矶田向他确认。

“当然也有可能一起上车,但我记得很清楚,这个男子在过检票口的时候,的确是自己一个人没错。”

另一个站员也插话进来说:“就是跳上函馆干线那个男子!”

“有几个人?”

“只有一个。”

“是往室兰去的吗?”

“不,是往绕行小樽的方向去的。”

“那是开往哪里的列车?”

“经由札幌、泷川,到达根室的列车。”

矶田努力思考着。目前的情报显得一片混乱。斋藤如果是带着家人一起行动的话,那么他的女人跟小孩到哪去了?或许,女人跟小孩先搭上车了也说不定。反正,目前无法断定斋藤这家伙是不是一个人独自旅行,更不用说判断他是否在买了车票后,真的就这样去室兰了。

矶田向站长问道:

“如果这家伙往札幌去的话,大概什么时候会到达?可以在车站发布通缉令吗?”

站长看过怀表的时间后答道:

“刚好现在刚抵达札幌,要联系看看吗?”

“麻烦你了。”

站长让站员各自回到岗位。矶田向站长借了洗手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冷静地解读出斋藤的下一着棋。然而,眼前的局面却像是象棋的残局般复杂难解。矶田一直就很清楚,并不是靠头脑聪明才升为宪兵下士官的。当他从东京中野的宪兵学校毕业时,成绩的排名也是倒数的。他作为军人最大的本事,就是遵守纪律听指挥,而且热衷于自己的工作到了近乎愚笨的程度。以前他能把军人守则背得滚瓜烂熟,现在还能流畅地背下来吗?他自己都没有信心。这时候他的头好像又开始疼痛起来了。

从洗手间回到站长室,站长举起手上的笔记说:

“我刚刚和札幌车站联系过了,其中一名车站工作人员看见过你在找的这个男子。”

“在哪里?”矶田边扣上军裤前面纽扣边问道。

“在札幌火车站,好像要买前往稚内的车票。那家伙拿着去室兰的车票,还仔细算了一下差价呢。”

“他是一个人吗?”

“好像是一个人。背着帆布背包,拎着革制皮箱,年龄三十岁左右,穿着深灰色的国民服,体格健壮而且眼神十分锐利。”

“稚内?”

“现在刚好十一点,到明天早上为止,从札幌到稚内不会有别的列车。”

“途中要经过什么城镇?”

“泷川、旭川。”

旭川,陆军中首屈一指精锐师团的驻扎地。对情报员来说,潜入这地方要比札幌那边更有意义吧!

或者正如秋庭少佐所言,这家伙是要往桦太的方向去。如果要前往桦太方向去的话,那一定得搭上从稚内出发的联络船。

矶田下定了决心,必须联系札幌、旭川和稚内火车站。自己也必须得搭乘开往札幌的列车,搞不好,还得一路追到桦太也说不定。

矶田心想,必须要准备好毛裤,长袖呢绒衬衫好像也是必要品。自己这次出门,完全没有准备好抵御严寒用的衣物。

“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矶田很担心的样子问站长,“提到开往桦太的联络船,它是不是每天都会出港呢?或是班次很少,如果错过一班船的话,想等下一班的话要等上很久?”

斋藤这家伙从东京出发,在这天进入北海道,应该是有什么企图才对。他为什么会计划好要选择这一天来到这里,而且为什么非得在这一天来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理由?比方说,是不是因为在换乘交通工具方面,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站长皱着眉头答道:

“大泊航线,每天都有一班船来回。”

“还有别的线路吗?”

“真冈和敷香方面的话,从函馆这里每个月有两三班小船过去,就好像千岛汽船那样。”

“千岛汽船?”

“从函馆开往择捉岛的船。夏天期间每个月有两班,冬天只有一班。”站长的眼睛望着墙壁上的日历。

“正好是今天出发。”

“今天?”

“没错,傍晚左右。”

“择捉岛吗?”

矶田取出一根烟,点着了火。

十一月 函馆-根室

贤一郎重新背起背包,走出了钏路火车站。

时间是十一月十七日早上九点。站前广场的对面,是一大片阴暗低矮的房舍。道路上满布尘埃,放眼望去,尽是些临时搭建的简陋小屋,这幅景象,跟美国西北部的农业城镇颇有几分相似之处。这里的风也跟函馆一样,夹杂着鱼腥和马粪的味道。

贤一郎走到停靠在站前广场上的运货马车旁边,向马车驾驶台上的男人问道:

“我想去花咲港,你知道哪里可以让我搭便车的卡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