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7/10页)

「惠眞,是我!」

惠眞微微睜眼。似乎再也睜不大了。臉孔的半邊都腫起,渾身是汗。

「我送妳去醫院。」

「帶我回房間。」

「傷勢很嚴重!」

「回房間就行了,我只有臉部挨揍。」扶起她。很意外的,惠眞站直身體。但,想邁步時,腳步踉蹌。高志扶著她。

搭電梯時,惠眞似乎仍很難受,即使電梯門開了,也無法走出。高志抱起她,到了房門前放下。她摸索著手提包,找出門鑰匙。

「回去吧!」

「妳最好去醫院。」

「要去的話我自己會去,不希望讓你帶去。」門牙斷了,下唇較平常腫大兩倍,顴骨部位的皮膚裂開,沾滿血漬,最嚴重的是眼睛,由眉頭至眼尾的皮膚裂開,沾滿了血污。

「誰幹的?」

「正在找你的人。」

「他們說什麼?」

「問你人在何處。」

「等一下。」高志打開冰箱拿出冰塊,用毛巾裹住。

讓惠眞躺在沙發上,以冰毛巾敷臉。看來只有臉部挨揍——鼻孔流出的血凝固於唇際。

「太過分了。」

「都怪你!對方說,如果要恨就恨你。」 「不舒服吧?」 「很痛!只是痛。」「應該叫救護車。」

「算了,我自己知道受傷的程度。」 「我會殺掉他們。」 「回去吧!」「我該怎麼辦?需要錢的話,我有。」 「錢?」「可以買妳喜歡的東西。」 「別諷刺我了。」「誰在諷刺妳?為了我被毆,我又無能為力,這……我無法忍受。」 「你只要回去就行。」「不行!我現在手邊就帶著錢。」高志想站起身。

惠眞伸手按住他手臂。「你認為錢能解決一切?」「現在只能這樣而已,再說,我也不認為能解決一切。」 「求你回去,可以吧?」高志衝入臥房。急救箱在化粧枱下。上次他被揍得滿臉是傷時,惠眞就是用裡面的藥替他敷治。

以脫脂綿沾消毒水,輕輕在惠眞臉上擦拭。一碰到顴骨的傷口,惠眞低聲呻吟。即使擦乾淨血漬,傷口看起來仍舊很可怕。敷了藥,又用裹著冰塊的毛巾冷敷她腫起的眼睛。

「能幫我拿鏡子來嗎?」「我不知道放在哪裡。」「騙人。就在老地方。」 「眞的不知道。」「那麼,你說我的臉怎麼了。」 「算了,我不會說。」 「那就拿鏡子來。」不得已,高志拿來鏡子。

惠眞先用力閉上眼,高志也跟著閉眼。等他再次睜眼時,惠眞正凝視著自己的臉。

「已經可以了。」

高志將鏡子放回桌上。

「就是這樣。」

「什麼是這樣?」

「女人的臉。」

「很快就會痊癒。等紅腫消失,又會恢復原狀。」「不是的。我挨揍時,感覺上像什麼東西破碎一般,不是臉,是心中的什麼東西……」「妳的情緒很亢奮,如果睡得著,最好讓自己睡一下。」 「我是很想睡。」 「睡吧!我在旁邊。」「那我會睡不著。若希望我睡,你就回去。」「眞的那樣討厭和我在一起?」「不是的,任何人都一樣,我希望獨自安靜。」 「讓我做點什麼。」「讓我獨自靜一靜,我眞的想睡了。」高志站起身。他無能為力!就算留下,惠眞的臉也不會馬上恢復原狀。輕撫惠眞的秀髮,轉身。

「高志,你不要亂來!」背後傳來聲音。高志很想回頭,但,忍住了。

用鑰匙打開賓士車置物箱,裡面放著鈔票。一算,還有八疊。剩下的都在西裝口袋和美惠子的手提包裡。另外,則是一本筆記和隅谷的記事本。

只拿著鈔票再次搭電梯上樓,輕輕推開房門。

「誰?」

「是我,忘了拿車鑰匙。」 把鈔票放在門內。

「我會把門鎖上。」

沒有回答。

高志按下彈簧鎖按鈕,拉上門外出。

來到山下町。

停車,扭亮室內燈。記事本上有大貫家的電話號碼,從局碼可猜出是在練馬的何處。

鈴聲響了八次。第九次,有女人接聽。

「我有事找大貫。」

「你是哪位?」

「川本。這樣說他應該知道。」等了一會兒。又投下兩個一百圓銅板。

「我是大貫。」

曾聽過的那混濁的聲音,連臉孔都清楚浮現腦海。

「知道我帶著什麼東西吧?」 「帶什麼?」「你想找的是這本筆記吧!裡面寫滿人名,要我唸出來嗎?」 「我明白了。」大貫說。

高志鬆了一口氣。會想到大貫急著找這本筆記,是剛才打開置物箱時才靈光一閃。

「你要用多少錢買回去?」「無恥、下流,你想賣給我?」 「那你的九州腔調呢?」 「什麼意思?」「你還不是無恥的使用自如。」 「你出個價碼!」「五百萬吧!」話一出口,高志心想,只是一本筆記,未免太貴了些。

「好!」

「你要拿出五百萬圓?」 「是你提出的價碼。」「全部必須現鈔。」

「可能要一點時間,現在沒辦法籌齊。」 「我可不能等。」「明天早上就行,九點半的話,錢就可以籌齊。」「好吧!對了,你住哪裡?」「你不知道嗎?是石神井。」「我以為你是在小老婆家裡呢!」「不要瞎說,我已經滿肚子火。」「地點是石神井公園好了。我把筆記放在某處,你獨自前來,就在遊艇上船處前面碰頭,時間是九點半。接到錢,我會告訴你筆記的藏放地點。」「九點半在遊艇上船處前?」「絕對要獨自前來。你出門後,我的朋友就會監視,如果你一直是獨自行動,他會給我暗號,接不到暗號,我不會出現。還有,九點半準時,超過一秒鐘我都不等。」 「相信我吧!」「算啦!像你這種做骯髒事不皺眉的傢伙,誰能相信?如果你敢耍詐,筆記自然會去它該去之處。」 高志掛斷電話。

已經是兩點半過後。

6

傳來報告說跟丟了。

高樹並不慌。那是川本最熟悉的地區,只要察覺有人跟蹤便可穿行巷道間,只派一輛車是不可能跟住的。

高樹指示部下繞至磯子的醫院。但,川本也未露面。

「可能押錯寶了。」

「不,他一定會去查證我的話是否屬實。」「但是,他是急沖沖出門。」梅原坐直身體。「在這裡等著,沒問題嗎?」這裡是飯店的停車場。大略一看,猜不出究竟停著多少輛車。

「這裡絕不會錯,梅原,冷靜點。」高樹心想:川本若要採取行動,應該也會是早上吧!

只憑高樹所說的話,並不可能造成決定性行動,他一定會親自去確定西村挨揍的慘狀,即使如此,是否會採取行動的概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並非高樹特別設下圈套。西村事實上慘遭修理,高樹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如果川本未行動,只有等待下一次機會。大貫總會找到川本,到時候,川本只好自己設法反擊,他並非會找警方幫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