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乐章 红色日记簿(第2/9页)

检察官点了不知是第几根的香烟。

坂口美世失踪、津田晃一被杀,两个案件有一个共通的背景。这不是空想,而是确信。在那个背景之中,检察官看见了坂口秋男悄悄躲藏的身影。

“好……”检察官轻呼一声站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他的身体硬得都跟木头一样了。

等到天亮之后,一定要让这些空想趋近事实不可。

“千草、大川、野本的铁三角组合吗……”检察官想起野本刑警在电话中说的话,不禁苦笑。野本的口头禅是“凶手固然可恶,但案件是可爱的”。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检察官悄悄拉开卧房的纸门,沉闷的空气中融合着淡淡的香味和体味。

检察官的妻子在并排铺好的另一个床褥中,睡得正香甜。她的睡衣领子有些翻开,微亮的台灯光线淡淡地照着她白色的胸脯。

检察官坐在床单上,入神地端详妻子的睡姿。进入中年后,她变得丰腴了。虽然这让她的肌肤更加白皙,并增添了滑润的光泽,但是她紧致的皮肤触感却只留存在检察官的记忆之中。

“怎么了?”检察官的妻子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你没有睡着吗?”

“睡得不沉。几点了?”

“快三点了。”

“睡觉吧,天都快亮了。”棒槌学堂·出品

她微微翻了个身,面朝着检察官。洗过的头发随意地用白色发带绑着,侧脸看起来十分稚气。

一时之间,检察官脑海中闪过一个唐突的想法。

——如果我的妻子体内注入了其他男人的体液,她逐渐隆起的子宫里孕育着跟我毫无关系的肉块,那时我会杀死她吗……?

3

那里似乎是一间画室。

坂口秋男面向中间的画架,他穿着白袍背对检察官站着。检察官对绘画一窍不通,并不清楚坂口面前的画布是几号的,只知道是一幅很大的作品。

(原来坂口也有这种兴趣呀。)

检察官走上前,从坂口的背后看着画布。

——噢。

画布上涂满整片的灰色,中央画着一个大大地张开双腿仰躺的裸妇。

——那是美世。

野本刑警不知何时也进来了,站在检察官的耳畔低语着。

——嗯。

检察官点点头。在灰色调的背景中,以更浓的灰色画出的裸妇,就像是飘浮在空中的木偶一样。但是由于那个裸妇脸上带着一付椭圆形眼镜,因此检察官也认为那是美世的裸体画没错。

——好奇妙的画。

检察官低语着。

——肚子像摔角选手一样鼓鼓的。

——那是因为怀孕了。

——怀孕?为什么美世会……?

检察官不理会刑警的疑问。干嘛要问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呢?

他们两人交谈时,坂口始终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拿着刮刀将颜料涂在裸妇鼓涨的肚子上。因为只有那个部位涂着红色,明显的对比连外行的检察官看了都觉得很不协调。鲜红的颜色整个跳了出来,而且这一片红色究竟是什么,也令人摸不着头脑。

——你在画什么?

检察官站在坂口背后问。

——婴儿的头。

坂口不屑地表示。

——婴儿?

——没错,婴儿的头正要从这家伙的肚子里钻出来。

——你不觉得颜色太过强烈了吗?

——你是说这个红色吗?

——是的。

——那是当然,因为我不是用颜料画的。

——不然你是用什么画的呢?

——要我告诉你吗?

坂口慢慢地转身面对着检察官,然后歪着嘴角冷笑了一下。

——就是这家伙的血呀。

——什么?!

——我贮藏了很多这女人的血,现在就是用它来作画。

——你总算说实话了。

——那又怎么样?

——野本!

检察官瞪着站在一旁发呆的刑警。

——还不快逮捕他,将他以杀害美世的嫌疑带走。

——可是坂口并不在这里呀。

奇妙的是,刚刚还站在眼前的坂口不见了。检察官不禁慌了。

——被他跑了!还不去追,野本!

当刑警冲向门口时,画布中的女人竟然缓缓地起身,跟随突然又现身的坂口从检察官面前扬长而去。

——慢着,坂口!喂,野本!

检察官追了上去,远远地有人在呼唤他,然后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

“老公!”

检察官轻轻地张开了眼睛。

“野本先生的电话。”

检察官目光呆滞地看着正在端详他的妻子。

“野本……?他人在哪里?”

“他从杉并警署打来的,说有急事要跟你说。”

“知道了。”检察官一边回应,一边打了个哈欠。原来刚刚是梦吗?梦中的景象既无从说明,也毫无脉络可循,却又似乎暗示着潜藏在意识深处的另一种想像。检察官无法回答究竟是什么样的想像,只好摇摇头。为什么我没有叫住从画布中走出来的美世呢?

“老公,野本先生说很急呀。”

“知道了。”棒槌学堂·出品

检察官慢慢地离开被窝。不安稳的睡眠,让他醒来后的心情有点糟。可是野本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却显得明朗而兴奋,想来他肯定睡得很好。

“终于查出津田晃一的行踪了。那家伙十五日晚上的确在中野的酒吧‘花束’出现过……”

“是吗?”检察官重新抓好话筒问道。“是妈妈桑想起来了吗?”

“不是,是店里的女服务生……”

“你是说小姐吧?”

“这个嘛,她叫玛丽子,是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哦。”

“那不重要。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个女孩的?”

“就在‘花束’呀。昨晚十点多确认了津田的尸体后,我决定再去中野的酒吧一趟。那时大概是快打烊了,只剩下五、六个小姐在。妈妈桑叫来一个女孩,说关于小晃的事这个女孩最清楚……”

“津田出现时是一个人吗?”

“没错,这半年来他是‘花束’的常客。”

“那就是说,最近津田辞去了打工的工作。那他上酒吧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那家伙是从坂口的儿子去世之后才开始出现在‘花束’的,我想美世就是他的金主。津田巧妙地利用戴红色安全帽的男人当幌子……”

“关于这一点,”检察官说,“我有其他的想法。不过你还是先告诉我十五日晚上的情况。”

“九点左右,津田来到‘花束’那一晚是妈妈桑的生日,几乎所有的熟客都露脸了。津田点了威士忌,还帮玛丽子点了调酒。可是因为客人很多,玛丽子很快便转台了。当时,有个女人走向津田……”

“女人?是店里的小姐吗?”

“不是,是女客人。来过‘花束’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