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乐章 红色合唱(第9/12页)
检察官不禁苦笑。
刑警太太端了果汁瓶和空杯子上来,然后说声“我先失陪一下”,便消失在厨房里,接着立刻听到厨房的门打开,她快步跑出去的脚步声。大概是去蔬菜店或是鱼店吧。
二楼传来孩子们说话的声音,一个人在客厅的检察官,只好盯着打开的电视看。不怎么入流的电视广告画面上,一名操着东北口音的女人对着一群男人比手划脚。
最近这些演员为了博观众一笑,经常说着不太标准的东北方言,让检察官十分反感。为什么东北方言要被当成取笑的对象呢?感觉乡土语言好像被侮辱了,实在叫人无法忍受。语言的口音是风土所产生的一种光荣的传统遗产,每次看到那些不成气候的演员用着糟糕的口音或方言哗众取宠时,检察官便觉得他们真是一点才艺都没有,难道想不出其他搞笑的花招吗?
检察官打开公事包取出大型信封袋,牧民雄日记的影印就收在里面。他已经读过好几遍了,但还是有空就拿出来翻阅,看看有没有遗漏了什么,或是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检察官仔细看着影印过后难以辨认的文字。
三月十九日。
牧民雄这天第一次来到坂口家,受到临时有事外宿的坂口所托,将买的东西送回他家,事情在玄关就办完了。因为是下班后才去拜访,所以时间应该是傍晚吧,当时并没有特殊发现。
六月二十九日。
这是他第二次造访。为了帮坂口拿忘在家里的重要文件,他在上班时间前往,往返都搭计程车。
上面写着一早起来右眼皮就疼痛,还肿了起来。牧民雄戴着眼罩到出版社上班……逐渐顺着文字读下去时,检察官突然找到了耐人寻味的部分。
厨房门开了,野本刑警的太太再度出现在客厅里。
“真是不好意思,就这样把客人丢在家里。我是想出去买点小菜,这附近都是些小店,只怕没有合您胃口的东西……”
“别忙着招呼我了,野本和我都是只要有酒就好的人……”检察官说到这里时,从楼梯上冲下来的小女孩跳进了客厅里。她看见检察官有点惊讶,点了一下头之后问道:“阿姨,晚饭还没好吗?”
“这是什么样子,可子。看到客人怎么没有问好?”
小女孩脸上浮出害羞的笑容。
“不能因为妈妈不在家就不乖。”
检察官大吃一惊。妈妈不在家?那么,眼前这个女子不是野本刑警的太太?
“真是不好意思。”检察官说。“我实在是太糊涂了,您是野本的……”
“我是他妹妹。因为嫂嫂的亲戚家做法事,她从昨晚就在外面过夜,我被拜托来帮忙照顾家里……”
“真是失礼了。我就觉得怎么长得跟野本好像,却没注意到是他妹妹。”检察官说着便笑了出来,然后笑容又立刻冻结在脸上。
这是自己头一次来这个家造访,所以很自然地便以为这个年纪的女性是野本刑警的太太。下次如果再来拜访时,又是这个女性出现,我就会更深信不疑了吧?这就是人和场所连结所产生的必然错觉。
如果有人利用了这种错觉呢?
方言的问题!
错觉的问题!棒槌学堂·出品
两种想法都指向同一个方向:牧民雄日记中所写的“夫人”,并非坂口美世。
而是白鸟千鹤!
牧民雄和千鹤交谈,却误以为她是美世。因为他之前从来没见过坂口美世,也没有交谈过。
这就是解决所有案件的唯一关键!
坂口秋男选择妻子美世不在家的日子,叫白鸟千鹤过来,要她戴着跟美世一样的眼镜、梳着同样的发型。虽然容貌多少有些差异,但这不是问题,牧民雄打从一开始便认定对方是美世了。而且不知道美世长相的他,不可能有办法比较或辨识。他在日记中会提到美世变装,理由也因此清楚了。其实他看到的不是美世变装后的样子,而是白鸟千鹤本来的样貌。
当然,侦查当局也直接接受了牧民雄的错觉,没有拿出美世的照片让经常出入坂口家、跟部长夫人很熟的牧民雄确认。这就是坂口看准的一点。
11
千草检察官的思考激烈地运转着,一连串的想法如波涛般汹涌激荡。难以超越的空间阻隔,如今已不成问题。失踪当天在坂口家和牧民雄说话的人是白鸟千鹤,美世肯定在这之前已经被杀了。坂口秋男当天的不在场证明,岂不成了单纯的笑话了吗?检察官的推理超越了对于时间的思考障碍。
不过……检察官心想,当时不是有个男人从厨房后面进来吗?就算能骗过牧民雄,那个男人又该怎么说?
还好这个疑问立刻有了解答。一切都是白鸟千鹤的演技,她大概是利用了录音机吧。录音带里事先录好了敲门声和年轻男人的说话声。因为音量压低了,所以听不清说话的内容,因此就算录下的是新闻报导或是天气预报也无所谓。
千鹤一看见牧民雄就按下开关,二十分钟后便会传来敲门声。这时她只要立刻站起来走到厨房去,对着录音带的“声音”说话就好了。牧民雄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只听见男人不清楚的声音。千鹤说的那些话是为了扰乱搜查的方针,同时造成失踪当天津田晃一出现过的印象。而告诉检察官那个男人可能是津田的,正是坂口本人。
检察官突然陷入沉默之中,野本刑警的妹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坐在一边。检察官要求说:“野本女士,能否马上帮我叫野本回来呢?”
“是,我哥哥一向都有洗澡洗很久的坏习惯,真是不好意思。”
“请快点。喝酒可能要等下次了。”
“是。”
野本刑警的妹妹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似地出门了。检察官的思绪则又转到了津田的谋杀案。
可是,这个问题有些麻烦。十五日晚上,津田离开“花束”时确实和千鹤一起搭上计程车。只是当车子停在涩谷大和庄前时,千鹤下车了,打开二楼窗户的筱原太太只看见车里有人骂了声可恶后就扬长而去。
津田之后去了哪里呢?这个案件的主角是坂口还是千鹤呢?还有杀人现场在哪里呢?
检察官听了津田的解剖结果,他被下的毒是砒霜,还验出微量的安眠药。安眠药是在哪里、为了什么而服下的?又或者他是被人下药的?
检察官认为地点应该是在“花束”。千鹤在包厢里对津田下了安眠药,算准了津田的思考力逐渐模糊之际,提议到更好玩的地方去。津田欣然答应,并叫了部计程车——想到这里,检察官恍然大悟。那并不是计程车!
会不会是坂口秋男穿着司机制服、假装成路边候客的计程车,一等到千鹤的暗号便开了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