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女人(第7/11页)
“喂,莱姆吧?简·克拉福德那边你有什么发现?”弗莱特在听莱姆的汇报,眼睛却看着雷布思,随时准备交流任何有意思的发现。“嗯,好的,嗯,我知道了,是的,没事。”与此同时,弗莱特的眼神告诉了雷布思一切都核实了,简·克拉福德是可信的,她说的都是实话。接着,弗莱特突然睁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什么?”然后他听得更认真了,不再看着雷布思,而是盯着电话机了。
“有意思。”
雷布思挪动了一下。什么?什么有意思?可是弗莱特接着说的又是一些简短的单音节词了。
“嗯,没事。我知道。是。我确定。”他的声音听上去仿佛对某事并不感兴趣了:“好,谢谢通知。是的。不,我们等会儿会回来,我也不知道,也许一个小时以后,好的,待会儿见。”
弗莱特把听筒放在电话机上面,却没有马上把它归位。他就让听筒那么挂着。
雷布思遏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问:“什么?什么事?哪里出问题了?”
弗莱特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把听筒放好,说:“噢,是汤米·瓦特克斯那个案子的事。”
“汤米·瓦特克斯怎么了?”
“莱姆刚才听说汤米·瓦特克斯那个案子不会重审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也许那个法官大人认为那些指控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所以跟皇家检控署说取消重审了。”
袭击一个妇女居然不值得重审?雷布思纳闷了,关于菲利普·卡津斯的一些想法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弗莱特耸耸肩,说:“重审是花钱的,只要上法庭就要烧钱。一审我们弄砸了,于是我们就丢掉了第二次机会。这种事情时有发生,约翰,你应该清楚这一点的。”
“当然这种事情会时有发生。可是像汤米·瓦特克斯这样卑劣的人可以毫发无伤地离开法庭——”
“别担心,他自由不了多久了,他们家族有犯罪基因。只要他踏入雷池一步,我们就会逮住他,我会关注他是不是阴沟里翻了船,你记着我这句话。”
雷布思叹了口气。是的,这种事情时有发生,控方会输掉一些官司,数字还不小呢。控方的无能,或者遇上了一个心慈手软的法官,没有良心的陪审团,或者辩方有证词无懈可击的证人,都会让控方丢官司。而且,有时候,也许地方检察官认为没必要花大钱来重审。控方会输掉一些官司,好比牙痛不可避免一样。
“我猜钱伯斯气得七窍生烟了。”
“噢,是的,”弗莱特说,想到这事就不由自主笑了,“我猜他一定要怒发冲冠了。”
雷布思寻思着,可是至少有一个人会为取消庭审而开心,那就是肯尼·瓦特克斯。那家伙一定欣喜若狂了。
“那简·克拉福德怎么样了?”雷布思问。
弗莱特再次耸耸肩:“她看上去绝对诚实可靠。没有精神病史,生活平静,深受邻里爱戴。就像莱姆说的,单纯得令人感到恐惧。”
是的,这些过分单纯的人往往令人恐惧。这种恐惧对于警察而言,就好比丛林探险家遇到了一种未知的生物:陌生而不同的物种带来的恐惧。你总会去怀疑每个人都有所隐瞒:学校的老师去阿姆斯特丹度假的时候会走私色情光碟;律师们在周末聚会上吸食可卡因;婚姻美满的国会议员和他的女秘书暗度陈仓;地方治安官有恋童癖;图书馆管理员在衣橱里藏着一具真正的骷髅;看上去像天使一样可爱的小孩放火烧了邻居的房子。
而且有时候,你的怀疑是正确的。
然而有时候,你的怀疑又不是正确的。卡津斯现在正站在门口,准备离开。弗莱特轻轻地把手放在他手臂上,雷布思记得自己是要跟弗莱特说什么的,可是怎么措辞呢?难道雷布思就直接说菲利普·卡津斯看上去太完美了,因为他有双外科医生的冷峻、指甲修剪整齐的双手和外交大使一样的气质?雷布思想着,认真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弗莱特和菲利普·卡津斯都跑去找丽莎和她的两个保镖了,所以雷布思就一个人回实验室去听唾液测试最后的结果。
“很抱歉。”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说。他看上去还像个青少年。在实验室工作服下面,一件印着一个重金属乐队名字的黑色T恤若隐若现。他说:“我想我们没有找到什么惊人发现。我们就找到了水,自来水。不管是谁粘贴的信封,反正这个人是用了湿海绵或者棉片或者其他旧式的滚轴之类的东西,没有一点口水的踪迹。”
雷布思大舒了一口气:“那指纹呢?”
“暂时也没有找到。我们找到了两套指纹,看上去都是弗雷泽博士的。至于纤维和油脂印迹我们也没有什么发现。我认为写信的人当时戴着手套。他真是完成了一个罕见的措施周全、无可挑剔的工作。”
这个狼人知道,雷布思心里想,狼人知道我们会进行这一系列的测试。真他妈的聪明绝顶了。
“嗯,还是辛苦你了。”雷布思说。
那个年轻人扬扬眉,摊开手表示无奈,“我希望我们可以帮上更多忙。”
是的,要帮忙,从去剪个新发型开始吧,孩子。雷布思心里想,你长得也太像肯尼·瓦特克斯那家伙了。可是雷布思没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说:“你尽力就好了,你尽力就好了。”
转身离开,雷布思感觉自己又气又无能,还有突然袭来的挫折感。狼人太聪明了。狼人可能会在归案之前停止杀戮,或者狼人会继续杀人,杀完一个又一个。没有谁是安全的。而且最恐怖的是丽莎的处境不安全。
丽莎。
狼人把雷布思编造的故事归罪于丽莎。而这一切是跟丽莎毫无关系的。如果狼人的魔爪伸向了丽莎,那都是雷布思的过错,是不是?丽莎会去哪里呢?雷布思不知道。弗莱特认为把丽莎安置到别的地方去会更安全,可是雷布思心里还是怀疑狼人有可能是一个警察。甚至有可能是任何一个警察。可能是一个身材健硕的警官,或者是瘦削又寡言的警官。丽莎已经跟他们走了,还以为他们会保护她。如果丽莎不幸直入狼口,那……如果狼人知道确切的地址……如果菲利普·卡津斯就是那个……
这时候,雷布思听到壁凹里传来喇叭的喊话:“接待处有人来电找雷布思探长,有人来电找雷布思探长。”
雷布思迅速从走廊里出来穿过末尾那个旋转门。他也不知道弗莱特是不是还在这楼里,雷布思已经不在意了。恐惧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狼人、丽莎、罗娜、萨米。小萨米,他的宝贝女儿,已经经历了人生的很多恐怖场面,其中有一些是雷布思造成的。雷布思不想她再受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