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第9/12页)

“怎么了?”她说,“发生什么事了?”

接着是钱伯斯的声音。“闭嘴,婊子!你活该!”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听着像模仿的很糟糕的女人的声音,雷布思脖子上的汗毛根根直立。“你活该!”然后声音又降了下来,对着耳机说话:“喂?谁在那儿,是谁?我能听得到你呼吸的声音,你这个傻瓜。”雷布思咬了咬嘴唇,是让钱伯斯早点知道好呢,还是继续什么都不说?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好吧,”钱伯斯叹了口气,似乎屈服于这种对峙,“那她可要出去了。”

雷布思看到宝马车的乘客门打开了,宝马车转向人行道开去。

“你在干什么!”丽莎尖叫着,“不!不!把我放下来!”

“钱伯斯!”雷布思对着电话吼道,“放开她!”那辆宝马车猛地开回马路,车门滑动着关上了,这之间只有短暂的停顿。

“嗨,”钱伯斯说,“这是谁呀?”

“我是雷布思。我们之前见过,在——”

“约翰!”是丽莎的声音,听起来她非常恐惧,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叫喊。雷布思耳朵里传来“啪”的一记巴掌声。

“我叫你放开她!”雷布思吼道。

“我听到了,”钱伯斯说,“不过现在可不是你发号施令的时候。不管怎么说,既然我知道了你们俩是老相识,那可就有意思了。是不是,探长?”

“你还记得我?”

“参与狼人案件的所有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一开始就对这案件感兴趣,原因就不必多说了。一直以来,总有人主动向我报告消息。”

“这就是为什么你总是快一步?”

“一步?”钱伯斯笑道,“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告诉我,探长,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是你把车——应该说爱德华的车——停下呢,还是我把你的朋友给了结了?你知道吗,她想来找我咨询庭审心理学。她还真找对人了,你说对不?这个小贱人。”丽莎在抽泣着。雷布思能听到她的声音,每一声抽泣都像刀割在他心上。“记得那篇文章里的照片吧,”钱伯斯柔声细语地说,“上面有那个大块头躁脾气的侦探的照片。”

雷布思知道他必须让钱伯斯一直说下去。只要他在说话,丽莎就还能活着。但是车辆停下来了,前面是红灯。宝马车就在几辆车前面,但它之前还有一辆车,所以没法闯红灯。他会不会?……他有没有想到?法官仍旧紧紧地抓住雷布思的座椅靠枕,向外盯着那辆闪闪发亮的黑色车。那辆车离他们是这么近,这么近……而且还丝毫没动。

“喂?”是钱伯斯的声音,“探长,是你靠边停下,还是我把她给做了?”

雷布思死死地盯着钱伯斯的车。他能看到丽莎拼命想离钱伯斯远一些,似乎想要逃跑。但是钱伯斯用左手紧紧地抓着她,右手也许正搭在方向盘上。这么看来,他的注意力可能集中在副驾驶这一边,驾驶员这一侧则没有防备。

雷布思拿定了主意,悄悄打开车门,放心大胆地溜到马路上。周围的汽车喇叭响个不停,他毫不理会。依旧是红灯。他开始弓着身子往前快速移动,前面是钱伯斯驾驶侧的后视镜!如果钱伯斯往那边一看,雷布思的行动就全部暴露了。快,约翰,快。

黄灯。

靠!

绿灯。

他已经到了宝马车旁边,抓到了门把手。钱伯斯往外一看,脸上露出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前面那辆车开走了,钱伯斯一轰油门,车子加速前进,挣脱了雷布思的手。

操!周围一片汽车喇叭声,怒火万丈,司机们怒气冲冲地摇下车窗,对他大声嚷嚷起来,他跑回了捷豹,发动汽车,向前驶去。法官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得不错,小子。干得不错。”

汽车电话里传来钱伯斯的笑声。“但愿我没伤到你,探长。”雷布思检查了下自己的手,忍痛活动了一下。刚才指关节差点就脱臼了,小手指已经肿起来,或许是扭断了。

“听着,”钱伯斯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不要拒绝。把车停下,要不然我就杀了弗雷泽。”

“她不是医生,钱伯斯,她不过是个学生。”他咽下想说的话。现在,这一刻,丽莎明白了雷布思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这不是不重要,只是不是当务之急。他深吸了一口气,“杀了她吧。”他说。坐在后面的法官吓得直喘气,但雷布思摇摇头,让他放心。

“你说什么?”钱伯斯问。

“我说杀了她,你以为我真的在乎吗。上个礼拜她带我跳了支舞,挺愉快的。陷得这么深是她自己的错,你杀了她之后,我就会来了结你,钱伯斯先生。”

耳边又传来丽莎微弱的声音。“天哪,约翰,请别这样!”雷布思情绪越来越激动,而钱伯斯似乎变得愈加冷静了:“随你的便,探长,随你的便。”他的声音冷得跟停尸房的地板一样,没有了一丝人性。或许事情到此也有雷布思自己的原因,他不该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和编故事讥笑他。但钱伯斯没有找雷布思的麻烦,而是找上了丽莎。要是雷布思再晚一分钟到老贝利,她就肯定活不了了。现在看来,什么都是未知数。

只有一桩事是确定的——马尔科姆·钱伯斯是个疯子。

“他在往蒙茅斯街上开。”法官冷静地说,他已经捕获了钱伯斯的罪状,也感觉到了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有多么令人惊恐。

雷布思听到头顶上方传来震动的声音,他向上瞟了一眼,发现一辆直升机正在跟踪追捕。那是一架警用直升机,他还能听到警报器的声音。这么看来,钱伯斯也一定听见了。宝马车猛地加速前进,刮着另一辆车挤开一条路。擦坏了的车突然停了下来。雷布思踩下刹车,把方向盘打向一边,但是驾驶室这边的保险杠还是撞在了那辆车上,把前照灯撞得粉碎。

“对不起了。”

“别管车,”法官说,“别让他跑了。”

“他跑不了。”雷布思突然有了自信。这自信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刚一想,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化作了一片云烟。

他们来到了圣马丁巷。这里人群混杂,有去看电影的,有刚下班的,是繁忙的西区。但是前边的车辆莫名其妙地少了,人们先是傻愣愣地瞪着宝马车,接着又看着捷豹呼啸驶过。

他们离特拉法尔加广场越来越近,雷布思看见左右两边的警察都穿着明亮的黄色夹克,在小道上拦截车辆。这是怎么回事?除非……

堵车了!通往广场的一个入口还能通行,但所有出口都关闭了,广场空着等待他们的到来。他们马上就要追上他了。愿上帝保佑,乔治·弗莱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