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天(第2/5页)
“连一丝同情都没有吗?”
她抬头看着雷布思,“你取走金表的时候,防护服落下来了吗?”
雷布思勉强说了声“哎哟”。他们经常在警局加班到很晚,而且再过10天雷布思就要退休了,因此希望这个案子不管怎样,都能早点收场。
“难道是抢劫不成,行凶杀人?”克拉克的一句话打破了当时的沉寂。
雷布思耸了耸肩,意思是自己不这么认为。他让克拉克拿手电筒再往下照照,照亮尸体:死者身穿黑色皮夹克,开领花衬衫,原本可能是蓝色的,褪色的牛仔裤上系着一条黑色皮带,脚穿一双黑色翻绒皮鞋。死者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也花白了。估计有50出头。个头大约有1.8米。身上没戴任何首饰,也没戴手表。加上这次,雷布思30多年的从警生涯中验过的尸体可能有三四十具了。再过10天,这个可怜的死者就会让其他警官头疼了,现在也不排除这种可能。这几周以来,他能感觉到西沃恩·克拉克老是紧张不安的:她某些方面希望雷布思早点退休,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能。现在她正盯着雷布思看呢,好像已经猜出他在想什么了。于是,雷布思诡秘一笑。
“我还没死呢。”一辆现场勘查车缓缓停在路边时,他说了句。
最后,值班医生宣布确认死亡。犯罪现场操作人员把雷伯恩小巷头和巷尾处用带子封了起来,还安装了好多只灯,竖起一块薄板,这样路人除了对面的影子之外就看不到其他东西了。雷布思和克拉克也像操作人员一样,换上了一次性白色连帽工作服。摄影组也刚刚赶到现场,旁边停着运尸车。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好几大杯茶水,杯子里还冒着一股股热气。远处,汽车鸣着笛掉头走了,附近王子街上传来醉汉的叫喊声,教堂墓地里传来猫头鹰的叫声。那个年轻姑娘和中年夫妇已经做过笔录了。雷布思正在快速浏览笔录,两边站着两位警官。现在他知道较为年长的警官名叫比尔·戴森。
“听说,”戴森说,“你终于要退休了。”
“下下周吧,”雷布思说,“你也快了。”
“还有7个多月吧。退休后就等着去开出租车啦。真不知道我走了托德该怎样办。”
“我会尽量不动声色。”古德耶尔慢吞吞地说。
“这方面你倒是很在行。”戴森说着,只见雷布思又开始浏览笔录了。发现尸体的那个姑娘名叫南希·西弗怀特,17岁,刚刚从朋友家出来,正准备回家。她那位朋友住在大斯图亚特街上,而南希住在布莱尔街上,离牛门街不远。她已经高中毕业了,还没找到正式工作,以后想上大学学习牙医助理专业。古德耶尔已经给她录过口供了。雷布思很满意:笔录的笔迹工整,内容详尽。但看到戴森的笔录时,他感觉自己犹如从希望走向了绝望——戴森的笔迹潦草,圈圈点点,乱七八糟。看来比尔·戴森警官迫不及待地想过完这7个多月。雷布思凭猜测,得知那对中年夫妇是罗杰·安德森和伊莉莎白·安德森,住在该市最南端的弗洛格斯顿大道西部。他们留了个电话号码,年龄和职业却不得而知。然而,雷布思还是勉强能认出“刚好路过”和“到此为止”这几个字。他把笔录本还回去,没做任何评论。之后还要给这三个人再录一次口供。雷布思看了看手表,在想病理医生什么时候才能赶到。他就这么等着,也没什么好干的。
“告诉他们可以走了。”
“那个姑娘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定,”古德耶尔说,“我们是不是该把她送回家呢?”
雷布思点点头,转向戴森。“另外那两人怎么办呢?”
“他们的车就停在格拉斯广场。”
“是在夜间购物场所那里吗?”
戴森摇摇头,“圣卡斯伯特教堂里的人刚刚唱完赞美诗。”
“假如你能费点事把这些谈话细节都记下来的话,我刚才就没必要问你这个问题了。”雷布思告诉他。说完,他盯着戴森看,感觉到戴森很想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呢?还好,身为老警察,戴森深知大声说这样的话不合适……等他想说时,却发现雷布思早就已经听不见他说话了。
雷布思走向犯罪现场车,克拉克正在那里问询另一团队领导呢。他叫托马斯·班克斯——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泰姆”。他冲雷布思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雷布思会不会请他去参加退休座谈会。
“你怎么这么盼着我退休呢?”
“要是总部的人带着奖品和棒槌去参加座谈会的话,你不要觉得奇怪哦,”泰姆说,“谨慎为好。”他冲着克拉克眨巴眨巴眼睛。“西沃恩跟我说你想了个法子,专门把最后一天的班排到了星期六。你是不是想到时候我们都在家看电视,给你留个空独自去散步呢?”
“这只是个巧合,泰姆。”雷布思让他放心,“有茶吗?”
“你好像满不在乎的。”泰姆责怪他。
“半小时之前我还真不在乎。”
“你可没第二次机会了,约翰。”
“我刚刚在问,”克拉克插话了,“泰姆小组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我猜他肯定会让我们耐心等。”
“大体上就是这么回事,”泰姆肯定地说,看了看手机短信,“死者是在干草市场外面的酒馆被刺伤的。”他告诉他们。
“这一晚上真够忙的。”克拉克说。然后,她对雷布思说:“医生认为死者被他人用棍棒毒打一阵,甚至有可能是被活活打死的。他有把握地说验尸时肯定会发现死者遭钝器击打的痕迹。”
“我也同意他这个看法。”雷布思说。
“我也是。”泰姆补充道,用手指划过鼻梁。他转向雷布思:“你知道那名年轻警官是谁不?”他朝巡逻车的方向扬了扬头。只见托德·古德耶尔正扶着南希·西弗怀特上车呢。比尔·戴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滴滴答答敲个不停。
“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他。”雷布思承认道。
“不过你可能认识他爷爷……”泰姆说到这里再没往下说,而是等雷布思接他的话。很快,雷布思开口了。
“不会是哈里·古德耶尔吧?”
泰姆点点头,意思是正是此人。这时,克拉克问哈里·古德耶尔是谁。
“他可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雷布思告诉她。
不过,她听了这话还是不明白。
二
雷布思顺便捎克拉克回家了。突然,她手机响了。
他们不得不掉转头返回牛门街,也就是爱丁堡市太平间。装货间旁边停着一辆白色货车,上面没挂任何标牌。雷布思将车紧挨着货车停下,然后领着克拉克进去了。值夜班的只有两名男子。一名40多岁的样子,脸上一副前科犯人的表情——至少雷布思这样觉得,穿着一身西装,领子处露出已褪色的蓝色纹身图案的一部分,雷布思看了好半天才勉强辨别出那图案可能是条蛇。另外一名男子很年轻,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笨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