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7/14页)
添加新鲜橙汁的伏特加平日里并不是他的第一选择,但这样不会留下酒味。他可以若无其事地走回圣伦纳德警局,没人会知道他去了酒吧。这个世界似乎对他并不够宽容。当他的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想不去理会,但铃声打扰了其他人,他无奈地按下了接听按钮。
“喂?”
“让我猜猜看。”是西沃恩。
“如果你很想知道,我没有在酒吧。”一个男孩在如同强盗一样的赌博机那里狠狠地赚了一笔,机器疯狂的吐币声暗示着雷布思在说谎。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约了别人见面。”
“你觉得这个理由听起来更好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需要一个共济会成员(Mason's brain)。”
他没听清楚。“你需要《奇异恩典》[3](Amazing Grace)?”
“共济会成员,他们握手的方式很有意思,你知道的,握手时要把裤腿挽起来。”
“我帮不上忙,我还没有通过面试。”
“但你肯定认识几个吧?”
他想了想,问道:“有什么关系吗?”
于是,她告诉了他最新的线索。
“让我想想,”他说,“‘农民’警司怎么样?”
“他是共济会会员吗?”
“从他握手的方式来看应该是。”
“你认为他会介意我直接打电话给他吗?”
“恰恰相反,”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现在你会问我是否有他家的电话号码,你很走运。”说完,他拿出笔记本,把电话号码念给她听。
“谢谢你,约翰。”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还好。”
雷布思察觉到有点沉默,就问:“格兰特还好吧?”
“嗯,还好。”
雷布思抬眼看着屋顶的构架,说:“他现在和你在一起,是吗?”
“嗯,是的。”
“我收到了一条信息,我们等会儿再聊,别挂电话。”
“什么?”
“你知道一个名叫史蒂夫·霍利的人吗?”
“他是谁?”
“他是本地的一个新闻记者。”
“噢,是他。我想我们已经见过一两次面了。”
“他往你家打过电话?”
“别开玩笑了,我从不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别人。”
“有趣的是,他把你家的电话号码钉在了办公室的墙上。”她什么也没说,“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我想他有很多办法,我没有透露给他任何情报或者其他信息,当然,如果这就是你暗示的目的?”
“西沃恩,我唯一的暗示是:他需要被看住。他像新排出的粪便一样滑,散发着同样的气味。”
“你的描述真是让人着迷。我还有事。”
“好吧,我也一样。”雷布思挂断电话后,喝了他的第二杯酒。好吧,今天就这样吧,是时间收工了。除非电视上再上演一场比赛,他一只眼盯着电视上播放的让人厌倦的《漫长的旅途》。或许多喝一杯也无妨……然而,他的手机又响了。他咒骂着走出了酒吧,迎面突如其来的亮光使他眯起了眼睛。
“喂?”他恶声恶气地说道。
“好调皮啊!”
“你是谁?”
“史蒂夫·霍利,我们在贝弗的家里见过面的。”
“真有趣,我们刚刚还在讨论你。”
“刚刚,幸亏那天我们见过面,否则我就无法根据玛戈特的描述判断出是你了。”玛戈特是那个拿着听筒接电话的长着亚麻色秀发的接待员,作为一个不合格的同谋,她还是供出了雷布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吧,雷布思。说说关于棺材的事儿。”
“我听说你用完了。”
“它是证据吗?”
“不,我只是想起了多兹女士。”
“我敢打赌,一定发生了一些事。”
“聪明的孩子,‘一些事’指的就是警察的调查。事实上,我正忙着这件事呢,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贝弗说了其他棺材的情况……”
“有吗?可能是她误听了其他人的话吧。”
“我不这么想,”霍利等待着,但雷布思并没有说什么,“好吧,”记者陷入了沉默,“我们待会再谈。”雷布思对西沃恩说的也是这句话。一瞬间,他突然怀疑霍利并没有一直在仔细听他讲话,也可能仔细听了吧。挂了电话,有两件事情使雷布思感到吃惊:一件事是霍利并没有提到他贴在墙上的电话号码不见了,或许是还没注意到吧;另一件事是他刚刚拨打的是雷布思的手机,这意味着他知道他的电话号码。通常情况下,雷布思只会留给别人他的呼机号码,而不是他的手机号码。他在回想他留给贝弗·多兹的号码是哪一个……
巴尔弗银行根本不像一家银行。开业时,其总部设在夏洛特广场,那是新城中最高雅的场所之一。购物者们在冰天雪地中排着长队等待着几乎不存在的巴士,但里面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厚厚的地毯,气势宏伟的楼梯,巨大的吊灯,最近新刷的白色墙壁。这里没有出纳员,也没有长长的队伍。由三名工作人员办理业务,他们各有自己的办公桌,且彼此相距甚远,以确保他们的自由裁量权。这里的工作人员很年轻,且衣着得体。其他客户坐在舒适的椅子上,边从茶几上挑选着报纸和杂志边等待着私人业务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引领。这里的空气很纯净:这是一个对金钱并没有过多崇拜的地方。这让西沃恩想起了寺庙。
“他说了些什么?”格兰特·胡德问。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说:“他认为我们应该跟‘农民’警司谈谈。”
“这是他的号码吗?”格兰特看着西沃恩的笔记本。
“是的。”她在号码后边写了一个字母F,F即“农民”。用这种方式,一旦她的笔记本落入他人之手,也分辨不出这些地址和电话号码。让她恼火的是,一个她几乎不认识的记者竟然知道她家的电话号码。尽管他并没有打过那个电话,但她一样很生气。
“你觉得这里的人都可以透支吗?”格兰特问。
“员工能吧,他们的客户我就不知道了。”
一位中年妇女从后面一扇门里走出来,轻轻关上门后,步履轻盈地向他们走来。
“马尔先生现在要见你们。”
他们想从后门被引领进去,然而她却朝楼梯的方向走去了。她步伐轻快,使自己与他们相隔四五步的距离: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在一楼大厅的尽头处,她敲了敲门,等待着回应。
“请进!”得到允许后,她推开门,并对这两个侦探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房间很大,有三扇装着百叶窗的落地窗。一张抛光橡木桌子上摆放着钢笔、笔记本和水壶。这些只占了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一。旁边是个休息区——沙发、椅子,还有显示着股市行情的电视。雷纳德·马尔站在办公桌后面一个巨大的核桃木古董旁边。他看起来也像被抛了光似的,黝黑的皮肤使他看起来更像与加勒比海有些渊源而不像来自尼克尔森街。他身材高大,花白的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他穿着一件双排扣细条纹西装,肯定是定做的。他屈尊前来迎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