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5/12页)

她点点头,说:“他知道我的姓名,知道我是爱丁堡刑事调查局的。”

“他不知道你家住哪儿吧?也没有你家的号码吧?”她摇摇头,雷布思满意地点头。他想起了史蒂夫·霍利办公室墙壁上张贴着的所有电话号码。

“那么放弃他吧!”他安静地说。

“这就是你要做的。”

“也是我的强烈建议。”

“那么你是不想帮我了?”

他看着她,“如何帮你?”

“复制此线索,然后调查。”

他笑出声来,说:“你想要我继续和卡斯韦尔作对?”

她低头看着那些纸条。“你说的对,”她说,“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谢谢你的茶!”

“留下来喝完吧!”他见她起身,劝道。

“我应该回去了,有太多事要处理。”

“把线索移交出去吗?”

她盯着他,说:“你知道你的建议总是会对我起很重要的作用。”

“真的吗?”

“也许把它作为一种建议吧。”

他也站了起来,说道:“谢谢你能来,西沃恩。”

她转身向门口走去,“林福德在陷害你,是吧?他和卡斯韦尔一起?”

“不要被这件事困扰!”

“但是林福德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了,某天他将成为总督察。”

“正如你所知,也许我也越来越强大了。”

她转过头打量着他,没有再说什么,没有说的必要了。他跟着她到了门厅,并给她开了门。

她已经走到楼梯上了,又对他说:“你知道和卡斯韦尔结束会议后,埃伦·怀利说什么了吗?”

“什么?”

“什么也没说。”她再次看看他,一只手撑着栏杆。“真奇怪啊!我还一直期望会对你的行为做长篇大论呢。”

回到公寓,雷布思站在门厅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然后他走到起居室的窗台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着她离开公寓楼,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来这里是想请求帮助的,而他却拒绝了。他怎么能告诉她其实他不想她受到伤害呢?过去有多少与他关系密切的人受伤?如何告诉她应该学习自己的经验教训,而不是学习他的?如何在最后说她是一个好警官,也是一个好人?

他转身回到房间,仿佛模糊可见一些幽灵,是那些他伤害的人和伤害他的人,痛苦死去的人和不必要死去的人。他想,不会过太长时间,也许就在几周内,他就将彻底摆脱他们。他知道自己的电话不会再响了,埃伦·怀利也不会来拜访了。他们都明白彼此做任何联系都是没必要的。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会坐下来谈谈。然后,她可能又不会和他讲话了。他偷走了她的时间,而她却站在那里任他离去。他想知道她是否掉入了史蒂夫·霍利的陷阱里,如果是,他想知道这个陷阱到底有多深多黑暗。

他走进厨房,将西沃恩和自己剩下的茶倒掉,然后把一英寸高的麦芽酒倒入干净的杯子里,又从碗橱里拿出一瓶IPA。回到起居室,他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取出笔和笔记本,草草记下最新的那条线索。

吉恩·伯奇尔在一系列的会议上度过了整个上午,包括一场关于筹资的激烈争论最后演变为一场暴力行动的会议,会议期间一位管理员走出会场,砰的一声摔上门,而另一个几乎大哭起来。

到午餐时间,她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办公室中窒闷的空气加重了她的头痛。史蒂夫·霍利给她留了两条信息,她知道如果自己待在办公桌前吃三明治,电话又会响起来的。于是她走出去,和那群刚从工作中解放出来的员工一起,在面包店前排队买面包卷和馅饼。苏格兰人关于心脏病和蛀牙的记录到了令人尴尬的地步,两者都可以归因于国家的饮食习惯,即多脂肪、盐和糖。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令苏格兰人喜欢吃这些安抚心情的食物,例如巧克力、薯条以及碳酸饮料,难道是因为气候的影响吗?或者说可以用更深层次的谎言回答,是因为民族的性格?吉恩决定逆转这个趋势,买一些水果和一盒橙汁。她正前往布里奇斯商业区,那里到处都是廉价的服装店和快餐店,大量的巴士和卡车等待着在特隆柯克驶过交通灯。一些乞丐坐在门口,盯着过路人。吉恩在交通灯处停了下来,向左边看了看,然后沿着商业大街走去,她想象着过去的王子街:商贩们沿街叫卖,通常人们会在昏暗的宅子中完成交易,收费亭和大门傍晚时就关闭了,整个城市就这样沉静下来……她猜想如果有个18世纪70年代的人来到这里,肯定会发现这里的城市与原来如此不同,街灯和车多得使他们震惊,曾经的感觉早已不在。

她在北桥停了下来,注视着东部,那里新议会大厦的建设似乎没有任何进展。苏格兰人将办公室迁移到位于荷里路德路的一座闪亮的新楼里,正好在议会大厦的对面。最近她去那里参加了聚会,曾站在大阳台上凝望空旷的索尔兹伯里峭壁。而现在她身后的老建筑物已经被摧毁了,另一个新酒店正在建设中。北桥下面是王子街,坐落在那里的旧邮政局已经人去楼空,布满灰尘。很显然还没有人决定它的未来,听说又要建酒店。她向右走来到了滑铁卢广场,啃着第二个苹果,努力不去想薯片和Kit-Kats饮料。她知道下一站便是自己要去的卡尔顿公墓了。她穿过铁门,前面矗立着政治烈士纪念方碑,谨以此纪念“人民之友”五个人,18世纪90年代他们因提倡议会改革而牺牲。那时整个城市仅有不到四十个人有权利在选举中投票。他们五个人受到的惩罚是:一张通往澳大利亚的单程票。吉恩看着自己手中的苹果,她刚撕掉一个标签,上面注明原产国是新西兰。她想起这五个罪犯如果不被行刑,他们应该还活着。但是18世纪90年代的苏格兰并没有发生类似法国革命的事件。

她突然想起一些共产主义领导及思想家,或者是马克思曾预言西欧革命将开始于苏格兰。另一个梦想……

吉恩不是很了解大卫·休谟,她喝着果汁站在他的纪念碑前。他是哲学家、散文家……一个朋友曾告诉她休谟的成就是将约翰·洛克的哲学思想变得简单易懂,然而她也不了解洛克。

还有很多其他墓冢:布莱克伍德和康斯坦布尔的,出版家们的,还有一位“分裂派”领导人的,也就是他的所属流派组织成立了苏格兰自由支委会组织。公墓正东方的围墙外面,是一个锯齿形小塔,这一切让她想起了旧卡尔顿监狱。她在卡尔顿山看到过当地地形绘图,那里是囚徒的朋友和家人们聚集在一起与他们相互呼喊着传递信息以及相互问候的地方。她闭上眼睛,耳中感觉到的哀嚎与哭喊甚至可以盖过交通的嘈杂声,那些已逝的灵魂们的对话从滑铁卢广场的方向不断涌向她的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