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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相信我,对不对?”哈利说,“你相信的是汤姆,你认为汤姆会把你从这个……该怎么说,这个令人厌烦的处境里救出去,对不对?你认为他会冒险救你,作为你长久以来忠诚地替他赚满荷包的报偿。反正他有那么多把柄在你手上,最糟的不过是威胁他帮你。”

哈利微微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斯文。你设下这么多谜团,布置得这么周详,总是领先我们一步,我还以为你完全掌握了我们的想法和做法,可是你竟然连汤姆玩的是什么把戏都看不出来。”

“你说得对,”斯文说,闭上眼睛,朝天花板吐了口烟,“我不相信你。”

他把杯子凑到香烟下方,轻叩香烟,让烟灰落在杯子里。

哈利心道,自己是不是在斯文的盔甲上看见一道裂缝?但他以前也看见过裂缝,结果判断错误。

“你知道天气预报说气温会下降吗?”哈利问。

“我又不关心挪威的新闻。”斯文冷笑一声,显然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还会下雨。”哈利说,“对了,水好喝吗?”

“就是水而已。”

“约瑟夫的祝福果然名不虚传。”

“约瑟夫的什么?”

“祝福。它无臭无味。你看起来似乎知道这种东西,甚至可能帮汤姆走私过,对不对?是不是从车臣走私到布拉格,再走私到奥斯陆?”哈利冷笑一声,“命运真是作弄人。”

“你在说什么?”

哈利朝斯文高高抛过去一样东西,斯文接在手中,仔细看了看。

“是空的……”斯文投来疑惑的目光。

“Skål。(干杯)”

“什么?”

“替我们共同的老板汤姆献上最诚挚的祝福。”哈利从鼻子喷出一股烟,盯着斯文。

只见斯文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跳动,喉结上下抖动,手指突然去抓弄下巴。

“斯文,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四起命案的嫌疑人,现在应该被关在戒备森严的地方,可是你却被关在一般拘留室里,随便哪个警察都可以来去自如。我凭警监的身份就可以把你领出去,只要告诉值班法警我要带你去问话,草草签个名,然后塞给你一张飞往布拉格的机票。或者,以现在这个情况来说,塞给你一张飞往地狱的机票。你以为是谁把你安排在这里的,斯文?对了,现在你有什么感觉?”

斯文吞了口唾沫。裂缝出现了,而且是大裂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低声说。

哈利耸了耸肩。“你也知道,汤姆对下线说话很谨慎,所以我当然会很好奇。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想知道事情的全部?或者你认为人死的时候会完全开悟?没关系,反正我不会像你这么早死,还要等很久才会知道……”

斯文脸色惨白。

“要不要再来根烟?”哈利问,“还是你已经开始觉得头晕了?”

斯文张开嘴,转过头去,然后,黄色的呕吐物就从嘴里喷了出来,射向砖墙。他吐完,坐在地上直喘气。

哈利怒视着溅到他裤子上的几滴黄色液体,然后走到洗脸池前,从卫生纸上撕下一段,又撕下另一段递给斯文。斯文擦干了嘴,垂下头,把脸埋在双手之中,良久,终于哽咽地说:“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什么,我当然明白他是在演戏,他对我眨眨眼睛,又扭了扭头,让我知道他那样大喊大叫是给别人听的。我花了几秒钟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看了现场的状况,以为……以为他那样大吼大叫,假装我手里拿着枪,是为了让他有理由放我走。他手里拿着两把枪,我以为另一把是要给我的,好让我也有枪,以免有人看见我们。我只是站在那里等他把枪给我,结果那个臭女人跑出来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

哈利站了起来,再度靠上墙壁。

“所以你承认你知道警方追捕你是跟快递员命案有关?”

斯文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是凶手,我以为我被捕是因为走私枪械,以及走私钻石。我知道这些东西都归汤姆管,生意才能做得这么顺利,他也才会想法放我走,我得……”更多呕吐物喷到地上,这次颜色更绿。哈利又递了纸给他。

斯文开始啜泣。“我还有多少时间?”

“看情况。”哈利说。

“看什么情况?”

哈利在地上熄灭香烟,把手伸进口袋,打出他的王牌。“有没有看到这个?”哈利举起了手,拇指和食指夹着一颗白色药丸。斯文点了点头。

“如果你在喝下约瑟夫的祝福之后十分钟内吞下这颗药,就有可能保住性命。这药是我从一个药商朋友那里得到的。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帮你,对不对?这个嘛,因为我想跟你谈个条件,我要你作证指控汤姆,把你知道所有关于军火走私的事全都说出来。”

“好好,快把药给我。”

“我可以信任你吗,斯文?”

“我发誓。”

“我要你仔细想清楚,斯文,我怎么知道等我一离开这里,你不会改变主意?”

“什么?”

哈利把药丸放回口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斯文?给我一个理由。”

“现在?”

“约瑟夫的祝福会让你停止呼吸,看过服下这种药的死状的人都说过程非常痛苦。”

斯文的眼睛眨了两下,说:“你必须相信我,因为照理说,如果我今天晚上没死,汤姆就会知道我发现他打算杀我灭口,这样我就没有退路了,他必须在我扳倒他之前先把我干掉,我别无选择。”

“说得好,斯文,继续说。”

“我在这里完全没有抵抗的机会,等他们明天一大早来提审我,我早就死了。我唯一的机会是揭发汤姆,尽快把他关进牢里,而唯一可以帮我的人……是你。”

“正中红心。恭喜你,”哈利说,站了起来,“请把手放到背后。”

“可是……”

“照我的话做,我们得离开这里。”

“那药……”

“那颗药叫做氟硝西泮,只对失眠有用。”

斯文难以置信地张嘴,瞪着哈利。

“你……”

哈利已准备出手,他横跨一步,猛力朝下挥出一拳。斯文疼得弯下了腰,发出犹如海滩球漏气的声音。

哈利一只手把斯文抱了起来,再用另一只手替他铐上手铐。“不用太担心,斯文,昨天晚上我就把那个安瓿里的东西倒进洗脸池了,如果你要抱怨水的味道,请你去跟奥斯陆自来水厂申诉。”

“可是……我……”

两人朝地上的呕吐物看去。

“眼大肚子小。”哈利说,“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值班室的椅背缓缓转了过来。一只半闭的眼睛朝他们望来,接着,那只眼睛有了反应,松松的眼皮突然抬起,露出一只充满怒火的眼睛。外号“肝洛斯”的格洛斯立刻离开椅子,以令人意外的速度移动肥胖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