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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天哪!这不是真的!”玛丽恩惊呼,她看到了法兰柴思的照片,情绪非常激动。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夏普母女二人全神贯注地读着报纸内页的内容。

“也就是说,”夏普老太太最终开口说道,“我们没有办法针对此事采取补救措施。”

“没有,”罗伯特说,“这里所有的陈述都没有错误,而且整篇报道只有对事实的陈述,没有主观评论。即便是有评论——我肯定很快就会有的——因为案子尚未进入司法程序,也无法指控对方。他们有自由评论的权利。”

“整篇报道就是一篇长长的评论,暗中指责警方玩忽职守,没有履行职责。他们以为是我们从中动了手脚,难不成我们还去贿赂了警察?”

“我认为他们在暗示警方不公,偏袒有钱的坏人,导致可怜的受害者无处申冤。”

“有钱。”玛丽恩苦涩地重复道。

“只要家里的烟囱超过六个都算有钱。如果你没受到太大惊吓,还可以正常思考,我们来分析分析。我们知道女孩从没去过法兰柴思,她不可能——”

“你知道她没去过?”玛丽恩打断他的话。

“是的。”罗伯特回答。

她垂下眼帘,咄咄逼人的挑衅渐渐散去。

“谢谢你。”她轻声说。

“如果女孩从没去过那儿,她怎么可能见过你们的房子……她必定是看见过,至于怎么看见的,我们不得而知;她不可能只是在重复别人的描述……她到底是怎么看到的?”

“我想,从巴士上层应该可以看到,”玛丽恩说,“但是双层巴士不跑米尔福德线;从垒高的干草堆上应该也可以,但是这个季节不对。”

“干草有季节,”夏普老太太沙哑着嗓子说,“但货运没季节,许多卡车装载的货物堆得不比干草堆低。”

“对,”玛丽恩说,“这样看来,女孩失踪前搭的便车可能不是小汽车,而是卡车。”

“只有一点讲不通,如果女孩搭的是卡车,她肯定是坐在驾驶室里,就算里面再拥挤,人们也不会让她坐到外面的货堆上,尤其是那天晚上还下着雨,你们还记得吧……有没有人去法兰柴思问过路,卖过或修理过东西,也许女孩认识他们呢?”

但是没有,母女两人都很确定,在女孩放假期间没有人去过。

“那就只能说明女孩之所以了解法兰柴思,是因为她在某种情况下站得很高,能越过围墙看到里面的情况。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是在什么时间、以何种方式做到的,即便知道,可能也无法证明,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证明她那段时间在其他地方,而不是纠结于她怎么会在法兰柴思。”

“这样做成功的概率大吗?”夏普老太太问。

“比曝光之前大一些,”罗伯特指着《早间话题》的头版说,“所谓塞翁之马,焉知非福。我们自己肯定不可能为了打听事发当月女孩的行踪去刊登她的照片,既然现在他们,她的自己人刊登了,我们也会因此受益。他们将整个故事广而告之,是我们倒霉;但同时女孩的长相也被公之于众,运气好的话,也许某地的某人会发现图文不符,在故事提到的时间里,照片的主角不可能在其所声称的地方,因为他们在别处见过她。”

玛丽恩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夏普老太太单薄的背也变得没那么僵硬。

最初的不幸最后却可能成为她们的救星。

“关于私人调查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做?”夏普老太太问,“你应该清楚,我们没有多少钱,请个私家侦探需要花费不少钱吧?”

“的确,因为私人调查不好控制预算,实际费用超出预期的情况时有发生。不过,我个人会先去拜访有关人员,看能不能确定调查方向,以便追踪她的行为活动。”

“人们会直接告诉你吗?”

“哦,不会。他们可能也不了解她的意图,不过只要他们对她有所谈及,根据零碎的信息也能拼凑出一幅相对完整的画面,这是我的想法。”

一时间,没有人接话,周围陷入了沉默。

“你是个极其善良的好人,布莱尔先生!”

夏普老太太言谈间再显女王风范,但感觉又有些不同,似乎她在惊讶、在意外,似乎她这一生很少有人对她如此和善。她表达感谢时虽然拘谨别扭,却清晰有力地传达出这样的信息,“你知道我们很穷,也许永远也无法完全支付你的费用;我们也不是你想为之辩护的那种人,但你还是竭尽全力帮助我们,我们对此非常感激。”

“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调查?”玛丽恩问道。

“午饭后。”

“今天?!”

“越快越好。”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夏普老太太说,她站起身,低头看着摊在桌上的报纸,“我们真的很喜欢在法兰柴思的隐居生活。”

罗伯特看着她们出门驾车离开,把纳维尔叫到他的办公室,然后拿起电话拨出去,他想让琳姨帮忙打包行李。

“你从来不看《早间话题》吧?”他问纳维尔。

“你知道我的回答是什么。”纳维尔说。

“那你看看今天的。喂,琳姨!”

“有人想起诉她们吗?如果是的话,那对我们而言可是一大笔收入。遇到这种情况,人们一般都是庭外和解,还有一项专门资金——”纳维尔说着说着戛然而止,他看到了桌上的报纸。

罗伯特打着电话偷偷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那年轻的远房表亲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心里很是得意。他知道,如今的年轻人都标榜自己处惊不变,气量非常;现在看来,真遇到事时他们的反应也不过如此。

“好琳姨,你能帮我打包一下行李吗?只要一晚上的……”

纳维尔已经翻开报纸内页开始读故事。

“应该就是去趟伦敦,我也不确定,反正用那个小箱子就行,东西尽量少放,如果你真心为我好,不要把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放进去,上次你竟放了瓶近一磅重的消化粉,我什么时候用过那种东西……好吧,那就让我得溃疡吧……是,我大约十分钟后回去吃午饭。”

“这个卑鄙该死的蠢货!”这位堂堂的诗人忍不住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及他的知识分子形象。

“嗯,你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看法!对什么有什么看法?”

“对女孩的故事。”

“我必须要有看法吗?显然就是个精神错乱的青春期少女在哗众取宠!”

“如果我说这个所谓的青春期少女是个非常安静、普通,而且让人颇有好感的女学生,一点儿也不哗众取宠呢?”

“你见过她?”

“对,我上周去法兰柴思就是因为她,当时苏格兰场带她去跟夏普母女当面对质。”醒醒吧,年轻的纳维尔,跟你谈论母鸡和莫泊桑又怎么样,她遇到困难时首先想到的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