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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她在——曾经是在——噢,我的天哪!——是在一个乡间别墅里。布里亚斯,这是那个别墅的名字,就是在梅德里的外面。”
“大约朝内陆延伸一点五英里也就到了吧。”博迪凯利补充道,因为这对于不是本地人的警长来说,似乎也是个疑惑。
“就你们吗?还有其他什么人?”
“还有一个农村来的老太太——皮茨太太——她是雇来煮饭的。”
“我了解了。”
之后是短暂的沉默。
“好了,小伙子们。”警长朝医护人员点点头,他们便弯下身子把担架抬起来。那个叫帝斯德尔的年轻人猛吸了一口气,又一次把脸埋进了手心里。
“要送去停尸房间吗,警长?”
“是的。”
他突然把手从脸上拿开。
“噢,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她是有家的。不是应该回家吗?”
“我们不能把这样的无名女尸送去那种根本没人的小木屋里。”
“那不是小木屋。”小伙子下意识地做了纠正,“不是的。不,我想不是的。但是听起来真的太可怕了——停尸间。噢,上天啊!”他突然爆发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戴维斯,”警长对手下的警员说,“你和其他人回去做个汇报。我要去——那是叫什么地方来着?——布里亚斯,和帝斯德尔先生一起。”
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沉重的担架艰难地走着,脚下的鹅卵石发出“嘎嘎”的声响,博迪凯利和比尔跟在他们身后。这些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后,警长才又开始讲话。
“我想你并没有和你的房东一起去游泳吧?”
帝斯德尔面部突然一阵痉挛,像是尴尬窘迫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
“没有。恐怕,我对这种事并不是很在行:在早餐之前游泳什么的。我,我对各种事情胆子都小得很,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
警长点点头,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那她什么时候去游泳的?”
“我不知道。她前天早晨跟我说如果醒来早的话,就去峡谷那里游泳。我今天早晨醒得很早,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走了。”
“我知道了。那么,帝斯德尔先生,如果你情绪缓和下来了,咱们也就该出发了。”
“好的,好的,这是当然了。我已经没事了。”他跺跺脚站起身来,接着他们两个人默默地走出了海滩,之后又爬到了峡谷上,他们看到了那辆车,帝斯德尔说自己把它扔在了这儿:就在一片树林的遮蔽之下,小路的尽头。这辆车真是漂亮,也可以说是有点华贵了。车身是奶油色的,双人座,座位和引擎盖之间还有空间,可以放包之类的。或者说,挤一挤的话,就可以另外再坐一个人了。警长在这个空间里搜寻着,之后发现了一件女士外套,一双羊毛靴,这种靴子在女士中间十分流行,她们喜欢冬天穿着去看比赛。
“她就是穿着这些走去到海滩的。就是在浴裙外搭了这件大衣,然后穿了靴子。这里还有一条毛巾。”
确实有条毛巾。警长能感觉到,这是一条质量上乘的毛巾,有绿色和橙色的花纹。
“她没有拿着毛巾去海滩啊,有点儿意思。”他说。
“她喜欢用阳光来烘干身体。”
“看起来你对于这个你并不知道名字的女士了解不少啊。”警长自己坐进去了第二个座位,“你和她一起生活多久了?”
“是和她住在一起。”帝斯德尔纠正了警长的说法,他的声音第一次显得有了气势,“我们把这件事说清楚,警长,这能为你省不少麻烦。克莉丝只是我的房东,仅此而已。我们一起住在她的别墅里,并没有她的亲戚,但是一大帮仆人对我们两个的关系再清楚不过了。这种奇怪的情况让你受打击了吗?”
“非常受打击。”警长坦白说,“这儿的这些东西是干吗的?”
他盯着一个纸袋子看着,里面有两个已经皱皱巴巴的小圆面包。
“哦,那是我给她带的吃的。这是我仅能找到的东西了。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玩水出来之后总会吃一个小圆面包。我想,如果有点什么吃的东西,她也许会开心一点吧!”
车子一路向下,沿着陡峭的山道,到了韦斯托弗—石门路。他们穿过公路,进入了另一边一条幽深的车道。路标上写着:梅德里转一号线,里德石转三号线。
“所以在你动身送她去海滩的时候,你还没有偷车的想法?”
“绝对没有!”帝斯德尔说,愤愤不平的语气好像是能改变些什么似的。“在我上山看到那辆车停在那儿之前,我是一丁点儿也没有这种想法。甚至现在,我也不敢相信我居然干了这种事。我真是个白痴,但我之前真的没干过这种事。”
“那当时她还在海里吗?”
“我不知道。我没去看。要是我看到了她,即使是很远的地方,我都不会这么干的。我只是把面包扔了进去,然后赶快把车开走了。我往坎特伯雷开着,开到半路的时候。我毫不犹豫掉头,就这么径直回来了。”
警长对他说的这些并没有回应。
“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在那个别墅住了多久了?”
“星期六的午夜住进去的。”
今天已经是星期四了。
“于是,你还是想要我相信你不知道你房东姓什么吗?”
“不。这确实有点儿古怪,我知道。一开始,我自己也这么想。我从小接受的便是传统教育。不过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所谓。一天以后,我们就算是对彼此认可了。就好像是我已经认识她好几年了。”警长确实没说什么,但是他坐在那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满满的疑惑,就像是一个散热的炉子那样。于是帝斯德尔有点急了,说道:“如果我知道她的名字干吗不告诉你?”
“我怎么知道?”警长很是无奈地说着。他眼角瞥着那个小伙子,看着那人苍白,或者说十分平静的脸庞。他似乎恢复得极快,明明刚刚还是一副痛苦忧伤的表情。真是不行啊,这些年轻人。对什么事都没有真情实感,只会歇斯底里地喊叫。他们觉得爱情这种事在谷仓边就可以解决了,还把其他任何事都说成是“多愁善感的”。没有原则,做事没有计划,每当遇到一些困难的时候,就逃走了。年轻的时候根本没吃过苦,再加上接触到现代社会一些奇奇怪怪的观念观点,就让这些孩子自顾自长成了现在这种样子。看看都导致了些什么,上一分钟还在海滩上嘶吼呢,下一分钟就冷静得不像话了。
接着,警长注意到,年轻人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不管怎么说,罗伯特·帝斯德尔还是没有那么冷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