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12页)

家丽很兴奋,花了很长时间逛商场,也比以前花了更长时间泡在水里,吃饭也没去中国饭馆,而是找了家法式餐厅,她的酒量比以前更好,笑声也比任何时候都响亮,还主动点了好几首歌献唱。

深夜十一点半,酒精的气味和凌乱的步伐——他们如同恋人一般依偎着走向家丽的公寓。家丽的体温,家丽的绵软,家丽的甜香。他努力去忽略,但神经依旧被毫不留情地刺激着。

与杀人时一样的兴奋——他强忍冲动,警惕着四周。没有鬼祟的人影,也没有开车的男人。

“我们好像恋人哦。”

惊人的发言,却并无深意。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窃笑。

公寓入口——开门密码,七八九一——那应该是家丽到日本来的年份倒过来书写吧。那段时间有许多中国人背井离乡来到了这里。

升降梯,走廊。并无异常。他按照平常的步骤回到了那个一如往常的空虚房间。

“你会留下来喝杯茶吧?”

差点就答应了——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他现在根本放不下开车的男人那件事。

“我跟杨老爷有约,对不起了。”

“难得朱宏不在哦。”

家丽向他抛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我不能放老爷的鸽子。”

“难道杨伟民比我还重要吗?”

“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客户。”

“昨天秋生的表情太可怕了,是嫉妒朱宏吧。”

“小姐,今晚就让我先走吧。”

“可以。”

突变的表情,冷漠的声音。看来她以后也不会留自己喝茶了。

“快走吧,找你的恩人去。”

房门被关上,秋生呆立在门外。

他拉开门,向家丽冲去,抱紧了她。亲吻——妄想在脑中爆发。公寓前,一名男子坐进车中。他要除掉那个男人,要斩草除根,保护家丽。这是优先于一切的工作——现实。

没错,保护家丽。不能让她遭受和真纪相同的苦难。

他猛地拉开门,抱住家丽。亲吻,舌头纠缠,唾液交融。他紧紧抱住家丽,似乎要把她整个吞掉。喘息,再也无法停止。

他放开了她的唇。

“很硬哦。”家丽的玉指滑过股间。“今晚就原谅你了。晚安,秋生。”

门关上了。

他没再呆立,而是离开公寓,融入了夜幕。

缓慢的时间,静谧的黑暗,他觉得自己只剩下了眼睛和耳朵。

汽车的引擎声在远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又关上。脚步声——在靠近。是昨天那个男人。他开始紧张,开始胆怯。

不能用黑星。瑞士军刀,他无声地转出了刀刃。可是,他不能在这里动手,他必须保护家丽。

男人在公寓周围往返了数次。他转了整整三圈,才平复了紧张的情绪,然后躲到灯柱的影子里,取出手机。

“是我,唐平……嗯,没在公寓周围。他可能是回去了,也可能被女的推倒了……嗯,我知道。必须想办法把那男的引开。”

干活儿的顺序自然在脑中形成,绑走男人,开着男人的车到远处去,拷问,问出监视家丽的原因、同伙人数和名字,再用瑞士军刀解决。

脚步声传来,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有人走了,我先挂了。”

秋生悄无声息地盯着远处的道路。

“那不是洪行吗,为什么他会……”

在男人自言自语前,秋生就发现了。那脚步声的主人是朱宏公寓里那个中年手下。

中年人——洪行走进了公寓入口。

“这下可好玩了。”

男人喃喃着离开了灯柱,顺着来时的路线返回车内。

伴随着关车门的声音,秋生冲了出去。冲向公寓。他瞅准男人的死角全速跑到了入口处。密码——七八九一。电梯停在了五楼,家丽的房间号是五〇三,绝对没错——洪行是去找家丽的。

疑问的旋涡,他抛开一切杂念,顺着紧急通道跑了上去。

他掏出备用钥匙,犹豫了片刻。把耳朵贴在门上,只听到沉闷的声音——上海话,毫无意义的音节罗列。他们在争吵,家丽的声音嘶哑,而洪行则压低了音量。

恫吓。

拒绝。

嘲笑。

愤怒。

肉体相撞的声音——抽泣。声音消失了。

他用钥匙开了门。衣物摩擦的声音,卑劣的笑,濡湿的声音,卧室,门开着。

家丽正在给洪行口交。鲜红的口红和黝黑的肉体,鲜明的对比让他觉得有些目眩。洪行颤抖的臀部让他几欲呕吐。

声音消失了,只听到心跳声。沸腾的血液在流动。一切都消失了,一切又都出现了。

家丽,二人视线相遇。家丽没有在看,她的视线径直穿过了秋生。

真纪的面容再次出现。像个玩偶般被那浑蛋侵犯的真纪。身体颤抖着,胸口生疼。

住手。家丽不是真纪。

瑞士军刀。身体比思考先行一步。他压下脚步声,悄无声息地挺近。

洪行说了句上海话。他很骄傲,家丽则毫无反应。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含着,只有洪行在前后动作。

左手捂住洪行的嘴,刀刃顶住延髓。痉挛,家丽口中注满了精液。洪行不再动弹。

浴室传来漱口的声音。卧室躺着一具尸体。

家丽回来了,面色惨白。左脸轻微红肿。还有漠然的眼神。

“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开的门?”

问题同时发出,秋生败退了。

“昨天我偷偷拿了备用钥匙。对不起。”

“是趁我打电话的时候吧。”

她看起来不像在生气。家丽只是在确认事实而已。

“告诉我,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人家玩得正开心的时候秋生来了,然后突然把那男的杀了,就这样。”

敷衍的回答。心早已飞到了别处——该如何打破这一状况。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也没有感谢。

“你在说谎。那男人分明在威胁小姐,我在门外都听到了。虽然我听不懂上海话,但还是一下就明白了。”

家丽回过头,扔来剃刀般的视线。

“那就是说,你一直在门外偷听,直到这该死的男人把他那臭烘烘的东西塞到我嘴里来吗!?为什么你没有马上进来救我?你不是我的保镖吗!”

“对不起。可是我当时真的搞不清状况。这家伙是你的同伴,他也可能是找你有事,所以我得先确认一下。”

“你说这是我男人吗?少给我瞎扯淡了。我——”

泪水和尖叫,震颤的身体——家丽现在才表现出了正常的反应。

“小姐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所以我才不明白啊。我知道小姐有烦心事,但如果不弄清楚你在为什么而烦心,就没办法好好保护你。告诉我吧,他用什么威胁你了?还有别人威胁你吗?你被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