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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麻纪说的,走不到十分钟,就看到那家当铺了。老旧的广告牌上写着“中條当铺创业明治元年”【注】(“條”为日本汉字“条”的旧体字,中條当铺因为创业早,招牌上使用的是创业当时通用的旧字体),是古董了。但是店铺本身实在不像是明治元年的建筑物。可能是空袭中烧毁,战后改造的吧。
玻璃门开着,木场穿过门帘。
一个身穿和服的细眼男子不可一世地坐在柜台内,专心致志地看着账簿。
“真早哪。客人,店还没开啊。”
口气很粗鲁,连头都不抬一下。木场想起了朋友中禅寺。
“门不就开着吗?”
“就算门开着,也不代表店开了,晚点再来。”
“那可不行哪……”木场冷不防地把警察手册伸到男人的鼻尖前,“……我说老板吧,这玩意儿可以当多少呀?”
男子缩起下巴,朝上窥看木场。“大,大爷人也真坏哪。有、有何贵干呀?”
“哼,这样就能吓倒你,打一开始就别拽嘛……”
这要是中禅寺,一定马上就对警察手册估起价来了吧。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啊,是的,小的名叫中条高,是小店的第四代当家。请、请问有何贵干?”
“柜台一向是你在负责吗?”
“是的,大部分都是小的看店,有何贵干呀?”
“贵干贵干的,我又不是什么大官。不过不管啦。我说你啊,你认识那边那间卖春宿的多田老太婆吗?”
“咦?您说有溃眼魔出现的那一家的麻纪婆吗?”
“对,就是那个阿婆。”
“小店是正当经营的当铺,与非法之事完全没有瓜葛……当然,小的也不会去玩女人。其实小的是这家当铺掌柜的招赘女婿,对老婆那个……抬不走头来……”
“没人在问你这些,呆头鹅。”木场蛮横地说道,在柜台旁边的入口处坐下。
“那个阿婆常来吗?”
“偶尔,但可能没什么东西好当吧。”
“我说啊,溃眼魔出现的那一天,阿婆拿了件和服来当,对吧?你记得吗?”
“什么时候?溃眼魔……哦,那一天吗?可是她会在出那种事日子里拿东西来当吗?”
“是我在问话,那是半个月前的事,看你的账簿。”
“啊……对了,警察来过,过来问话,是那天哪。错不了,原来如此。”
“我叫你看账簿。上面不是写着吗?是几点的时候?”
“几点哪,大概这个时间吧,还是要更早一点?蛮早的,不……”
“给我说清楚点。”
“大、大概现在这时间……还不到八点,七点半过后。”
木场追问:“真的吗?”中条回答说:“小店七点开门,八点才营业。”他说的店门开得早,是代代传下来的习惯。
“她拿什么来当?”
“女人的和服,很稀罕的水鸟花样……可能是鸳鸯吧?我记得很清楚,是加贺友禅,很高级。其他还有和服外套、披肩和和服腰带。”
青木向木场拿眼色,没有错。
“东西在哪里?”
“不在这里了。”中条挑起有些上扬的眉毛,眯起眼睛。
“没有被赎走吧?流当了吗?”
“卖掉了。不,应该说是被赎走了。”
“说清楚点,到底是怎样?叫你看账簿啦。”
“我是说,那天有另外一个人……”
“喂,等一下,当到你这里的当天就流当了吗?”
“不是的,那件和服打从一开始就……麻纪婆一开始就说她不打算赎回去了,我也没有给她当票。这也是当然的,那种和服,那个老太婆就算想穿也穿不了嘛。真恶心,留在手上真是平白糟蹋。”
“然后你把衣服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大爷……那、那是赃物吗?哎呀呀呀,这下糟了。老太婆也真是罪过哪,真过分。这种情况小的也算是有罪吗?”
“叫你闭嘴看你的账簿!是谁赎出去的?”
“咦?呃,小的并不是在隐瞒什么啊,小的丝毫没有隐瞒。那个时候过来的警察,一开口就问说有没有看到可疑的男子,他是一个怎么样怎么样的人,说那个人就是溃眼魔——姓平野是吗?净是打听那个人的事。那种野蛮人,小的一点儿都不清楚啊,所以小的就说不知道。警察问的问题,小的都不回答了。哦……啊,有了,在这里。”
中条翻着账簿,睁大眼睛,他可能近视。
木场也凑过去看,中条立刻合上账簿。
“干吗藏起来?”
“呃,没有,只是那个,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那个人一下子就过来了。感觉麻纪婆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着来了。”
“前脚出后脚进?”
这太快了。
“欸,那个人一下店里,就对我说:‘冒昧请教一下。’嗯,我就心想,怎么,不是客人啊?嗯,我这么怀疑,想说他是不是要来问路的。结果那个就说了……“
——刚才的老婆婆是不是拿了一件和服来典当?
“我也没必要隐瞒,就说:‘是的,没错。’结果啊……”
——是不是一件水鸟花纹的华丽和服?
“那个人这么问,这我也没有必要隐瞒吧?我就说:‘是的,没错。’结果……”
——这样啊。我想那一定是我女伴的和服,不小心忘在那边的旅馆了。能不能让我稍微看一下呢?
“他这么说,我觉得奇怪,想说忘记和服,那不就成了祼女了?可是我也没理由不给人家看,而且东西根本还没收起来,所以,我就让他看了。结果啊……”
——哦,这的确是我女伴的衣服。啊,太好了。老婆婆那里我会去说一声,我可以把这个赎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