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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鉴定者。”

“那么我重说好了。你是说,你如此分析吗?”

降旗犹豫了片刻,回答:“是的。因为我直接与她面对面谈话了,因此了解,那女人没有装疯。负责鉴定的帝大教授我也很熟,他是个优秀的人才,但为什么会得出那样的鉴定结果,我无法理解。”

“你是说误诊吗?”

“该说是误诊吗?哎,我国的精神神经医学现状或许如此也说不定。想认真学习精神分析的人,无论哪个国家,都只有屈指可数的数量而已。就连我上的大学,即使理解了,但终究无法在学校里学习。心理学不是医学,而被认为是文学的领域。”

降旗这么说,斜眼看着关口。

本来就不是你的领域吧——仿佛想如此嘲讽的眼神,映在木场的眼底。木场追着视线,看到了关口。对这条路稍微有些了解的小说家,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只是郁郁不乐地听着。的确,如果从降旗的角度来看,强烈受到心理学影响的便宜三流作家,或许只觉得碍眼也说不定。

“你的主治医生也一样。”降旗清楚明白地对着关口这么说。

关口吞吞吐吐的,终于冒出一句:“你认识他吗?”

“这个世界很小的。那个人确实是有点知识,但他只把精神分析当兴趣或嗜好而已。我跟他说过几次话,他似乎没有要在临床上加以运用的意思。但是即使如此,只是对此有认知就很不错了。这社会上怎么说,都还是令人伤脑筋的医生比较多,动不动就判定为精神分裂,监禁起来,以为用电疗就能治愈了。这样的话跟妖魔附身没什么两样啊。这么一想,判断其为正常人的帝大教授的见解算是正确的吧。她没有精神病,可是……”

京极堂说“知道了”,阻止了降旗的发言。

“原来如此。那么有关朱美小姐的行为,你怎么想?如果不是装疯,那是病症发作吗?”

“是这样的吧。宇多川朱美杀了丈夫,大概是事实吧。”降旗很干脆地断言。

“我不知道犯罪搜查的细节,但只有一点,她绝对不是能够有计划地佯装发疯,执行冷酷无比犯罪的人——这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她犯下罪行,那应该如你所说,是一时冲动的结果。当然,当时她处于心神衰弱状态,这就不用说了。她的幻觉不像是捏造出来的内容,是规规矩矩地遵循某个法则显露出来的。”

“那依据降旗先生的分析,八年前她杀害了前夫申义,砍掉了不需要砍掉的头,而造成心灵创伤,因此带来神经障碍——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她不想承认自己心中潜藏着快乐杀人的特质。因此,将它推得远远的,盖上盖子,再放上重重的石头,严密地压抑隐藏,辛苦地活过来了。即使这么想还是无法认同。如果佯装精神异常,假使曝光了,应该有更简单的做法才对。所谓装疯卖傻,很理所当然地,一般就是假装精神异常。但是我所接触的她非常地正经。正因为很正经,所以她是真的患有精神病。变成骷髅浮起来的梦,白天不停地回放淫乐、忌妒、怨恨的其他人生的记忆,还有为了多次被斩首而造访的死灵幻觉——这些如果不用灵异或异常来说明,就只能如此思考了。装疯卖傻的计划性犯罪是最不可能的。”

降旗说完之后全身颤抖。

很愤慨吧。

京极堂双手抱胸,只把脸转过去,不久后又挑起单边眉毛,说:“唔。”

木场认为这是在暗示,这下可麻烦了。

“伊佐间觉得怎么样?”

“嗯。”

京极堂把问题丢向伊佐间。

说实话,木场也想问问少根筋男人的意见。这个怪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想?他会说什么呢?

“我吗?中禅寺,我觉得朱美小姐是清白的……”

果然不出所料,伊佐间说了与他人完全不同的意见。

“并且,我觉得那女人也没有罹患神经质。”

完完全全相反的意见,木场挺起身子。

“如果做了什么就该有什么理由。”伊佐间又说。

“所谓理由是?”

“对。报复,或是为了包庇谁。”

果然如预期说了奇怪的答案。有什么根据——木场以一名刑警的身份,洗耳恭听。

“那个,因为我不是专业,所以不懂,但是比如说,杀掉事实上是现任丈夫的前天,或者其实前任丈夫还活着——这种情况的话,会变成朱美在八年前的供述中说了谎,现在因为某种理由,前任丈夫出现,想杀了现任丈夫,于是包庇他——私底下发生了这类的纠葛,而装疯卖傻是为了隐瞒这些事情的作业之一——哎呀,我的意见只是随行而至啦。不过,那女人并不相信什么死后的世界。”

“是这样吗?”

“绝对不会错的,因此也不用想转世这条线吧?我并不这么认为。再加上,那女人对前任丈夫,依然……有情。”

不知道为什么,伊佐间一副很害羞的样子。

是因为这种情色话题不适合他的个性吧。

“原来如此。关口呢?”

京极堂用一种被说服的语气,转向关口。关口一直摆出很不争气的表情,吃坏肚子似的,有点驼背地坐着,一被询问到意见,背更弯了。

“很可惜地,我一点也没有像意见的意见,京极堂。我投降了。我缺乏这种所谓健全的判断力或是见解,你不是最清楚吗?我只是背安排的一个角色,担任宇多川老师最后晚餐的同伴角色,非常困惑罢了。再说,我从宇多川老师那里听到朱美小姐的事情时,立刻就想到精神分裂症或因药物所造成的智识障碍、但是,那个……”

关口战战兢兢,介意着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