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8/35页)

“增冈先生,当然不是如此。须崎策划的不是诈取赎金,而是以加菜子的死亡为前提的——财产诈取。”

“你说什么?加菜子死了的话遗产不就——”

“不是差点就由他们继承了?”

“啊啊!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加菜子在八月三十一号死亡,如果耀弘在那之前先死了就另当别论,但这种事情是无法确定的。所以让加菜子在死前受人绑架,变成生死不明的状态。只要无法确定死亡就能继续进行财产继承的交涉——这就是他们的计画吗?但是,虽然现实恰巧如此发展了,但耀弘先生并不一定会立刻死亡,而加菜子长期行踪不明也会被视为死亡。况且,我的组织也不见得会认定柚木阳子作为代理人。这个计画可说漏洞百出。”

增冈以极快的说话速度露了一手推理的功夫,还指出计画的漏洞。

京极堂补充说明:

“不过,任谁都知道耀弘先生来日不多了——事实上也的确去世了。除此之外都如增冈先生所说的一样。所以我想,如果计画顺利的话应该会定期送来通知加菜子平安的威胁信吧。”

“威胁信?这种东西能证明什么?”

京极堂一无所惧地笑了。他暂时跳过这个问题,大概公开这方面情报的顺序还没到吧。

“是没错。我不知道他们在实行之后做过多少考虑,不过我倒是了解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京极堂走到手术室的门前停下。

“加菜子消失的那天——在须崎计画中自然是越早越好,不过我想——选定八月三十一日,应该是考虑到阳子小姐尽可能让加菜子多活一天也好的心情。总不敢说她已经活得够久了吧?因此八月三十一日无疑地就是这座箱子停止之日——同时也就是加菜子的生命的临界点。另一方面,威胁信是在二十五日变成了预告状,而就在当天之中,须崎构想出了这个计画。阳子小姐,我没说错吧?我没有关于须崎的情报,所以若是有错,希望妳能为我订正。”

阳子看着京极堂的肩头,开始用小声说:

“须崎先生说——有办法让加菜子继续活下去。”

“有办法?”

京极堂发出问号。

“您——中禅寺先生您刚刚说这个计画是以加菜子的死亡为前提,但其实不太对。他对我说或许有办法能让加菜子活下去又能诈取遗产,问我愿不愿意赌赌看。因此在听到这些话后,我——动摇了。”

“原来如此。那么我收回前言吧。妳说的的确比较能让人理解,但是——”

“用不着收回前言也没关系,须崎先生考虑出来的方法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而且说不定我只是被骗了而已。所以就算有可能能让加菜子活下去,计画的进行依然是以她的死亡为前提。就如您所说的一样,总之先让加菜子消失一段时间,让她变成生死不明才行。我真是残酷的母亲,但就算如此,我——”

阳子没哭,代之的是大量释放出了些什么,精神在一口气间消磨殆尽。美马坂说:

“须崎有须崎的独自研究。他的研究不仅成功率低,科学上也没有意义。但成本低廉,仅此如此。”

阳子咬着嘴唇,凝视着病床。

加菜子当时就是躺在那张病床上吗?那是一张只由铁管构成的质朴病床。上面设了什么机关?魔术的谜底又是什么?

“原来如此。须崎有独自的生命维持法吗,这下子我总算恍然大悟了。”

京极堂又开始说下去。恍然大悟是什么意田心?

“阳子小姐刻意透露自己与柴田家的关系让神奈川县警知道。当然这是考虑到县警们会把加菜子绑架预告的情报传递给柴田家知道的行动。过去以来一直将增冈拒于千里之外,这时却主动去联络似乎有点奇怪,且由警方来通知这个消息,柴田家应该也会觉得可信度较高。这个企图成功地命中了。耀弘先生的地位在神奈川特别重要。”

“等等,中禅寺先生。”

增冈开口打断他的话。

“根据我这边的记录,神奈川县警们来拜访我们是八月二十六日。照你所言,那个助手须崎想出计画是在威胁信被木场发现,警察来这里之后,也就是八月二十五日晚上。他仅花了一晚就策划出这个计画而且还说服了其它三人,这难道不会不太合理吗?他应该更早就开始策划了吧?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延命法也不可能是临时才想到的,总是需要准备吧。就我所知,如此珍奇的绑架事件从来没发生过。”

增冈有如机关枪般连续提出好几个问题。

京极堂毫无窒碍地回答。

“你错了,这次的事件真的一点准备也没有,毫无计画性。只不过须崎是科学家,我想他应该早就想要实验这个独自的延命法,所以早就有所准备也说不定。但是其它的则全部是临阵磨枪。就算是更早就开始策划,也绝对不可能比加菜子小姐受伤以前更早,顶多十天以前。”

“可是那也还是比一个晚上还好吧——”

鸟口说。

“——要让人从密室之中消失,如果不是魔法便一定有谜底,要设计机关不是得花相当多的时间吗?”

“什么机关也没有。”

京极堂说完看着美马坂。

“没什么,想要带出外面而不被任何人发现很简单就能办到。须崎根本没用什么头脑,他靠的只是小聪明罢了——”

京极堂的眼窝外围有一圈黑影。

他的眼神令人联想到能剧《东方朔》(注一)里的恶尉(注二)。

注一:内容大致如下:汉武帝的臣下东方朔吃了西王母庭里三千年才结一次果的仙桃而得到九千年的寿命。他将仙桃献给武帝,在武帝面前与西王母一同跳起祝贺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