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0/35页)

唯一坐着的木场站了起来。

“——你——该不会……”

我则是——

我则是已经达到了极限。

“京极堂!我还不懂。这次我从一开始就是个旁观者,只是个旁观者,就算现在也是。但是我已经受不了了。我窥视到太多人的人生了。快让这出戏剧闭幕吧!这是你的责任!照这样子继续下去的话——”

“我好象快要变成久保了!”

我第一次大声叫喊出来。

近乎于嘶喊。

重低音。机械音。地鸣。地响。振动。

箱子、箱子、箱子。

箱子、箱子、箱子。箱子、箱子、箱子。箱子箱子箱子箱子。

这个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如果这栋建筑物真的是巨大的人类,我们等于是在其中窥视了不该窥视之物。不,等于是跟青木的那决战栗的经验一样,我正站在近似于那个圣域的地方。

这种故事,我已经再也受不了了!

“加菜子在八月十六日当天,一被送到这边,她的心脏与肺以外的全部脏器立刻被取出来。取出的理由当然是由于许多脏器已经破裂、破损或受伤之故,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加菜子已经不具备维持这些脏器并使之恢复的生命力了。停止供应血液到横隔膜以下的部位,肝脏、肾脏、胰脏全部都被取出来,加菜子被掏空了。”

“呜——”

福本掩着嘴蹲下。

“这、这种事——真的办得到吗?”

“除了这里没地方办得到吧。也就是说,加菜子本来早就死去了。加菜子只是被人勉强维持生命而已。木场大爷跟福本见到的是她的残骸。那时——本体是这个箱子。这个箱子才是加菜子。”

接下来是鸟口,他忍耐不住,倒在椅子上。

“所以说很简单。在绑架事件发生的三天前再度施行的手术是留下胸椎,切除剩余的脊椎及骨盘,另外就是四肢的切断。”

“四肢的切断?手跟——脚?那么……”

青木说完,暂时考虑了一会儿,总算理解了意思。

“那,加菜子这女孩子不就是在还活着的状态下遭到解体了?跟牛、猪一样被人切——切成好几块!”

青木自己说完似乎也受不了了。

“真有这么混蛋的事情吗!”

青木怒吼。

“这种事、这种事真的该受到原谅吗!”

“没办法,这是为了维持生命才动的手术,是正当的医疗行为!你们知道吗?加菜子的心脏已经衰弱到不足以运送血液到四肢末端了。不切除多余的部分,那女孩就存活不了。”

青木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木场接着说:

“美马坂!不只手脚,甚至连肠子都被切掉了,这样活着到底还有啥意义!这还是人吗?普通人手脚被切断的话撑不了三天就死了!你这么做也没办法让她一直活下去吧!就算作了这种手术顶多能多活一两天!把人的身体像腌鲑鱼一样乱切一通,你还算个人吗!”

“愚蠢!难道说只有五体健全的才算人类?不管身体缺损了哪些部位,只要还有生命,人类就是人类!生命的尊严依旧不变。加菜子只是被切除了受伤的部位罢了!就算只为了一分一秒,医生的任务就是尽力使人延命。”

“美马坂先生!”

京极堂大喝一声。

“你的主张很正确,我也赞同你的看法,并不打算针对此反驳。但是,你把问题置换了。”

美马坂静静地带着亢奋。

木场带着凶恶的表情昂然而立。

京极堂朝向木场前进了两、三步。

“木场大爷也该撤回刚才的话。请你也考虑考虑作母亲的不管女儿变成什么样子,也还是希望她能活下去的心情。你看阳子小姐,你看着她还能说出刚才的话吗?”

木场依言看了阳子。

将身子缩成一团的阳子——这只刚羽化的蝴蝶还在凝视着加菜子躺过的病床。

“我相信一定有人会对美马坂教授施行的医疗行为有所异议。这是解释上的问题,跟现在无关。青木、鸟口,还有福本,你们似乎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这就是现实。接下来我们必须正视这样的医疗行为,正视这样的现实来讨论问题。现在应该作为议题的并不是这件事。”

“京极堂,可是!”

“关口,你也一样。他所施行的是医疗行为,你想从中找出骇人听闻的恐怖性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不应该把价值观带入科学之中。如果你从中见到了恶心的幻影,那是你把自己内在的污秽注入了科学这种无性格的框架之中而已。那是你自己本身的样子!”

我……我想看到的是……

魍魉是什么?

青木听了京极堂的话后恢复了冷静。

“说的——也是。中禅寺先生说得没错,我太激动了——真抱歉。可是,就算这是正常的医疗行为也罢,我还是有无法理解的地方。为什么必须把切下来的手脚丢弃呢?”

京极堂面无表情。

“并没有遭到丢弃哪。右手掉落只是单纯的事故。而左手,是要拿来当作威胁信的材料——对吧?阳子小姐。”

“威胁信?是你、你刚刚说的,要拿来当作被绑架后加菜子的生存证明?”

增冈勉强振作精神。

“京极堂,可是!那为什么就能当作活着的证据?”

“就是可以哪,对吧?阳子小姐。”

阳子点头。这当中又有什么机关?

“威胁信上面应该会印着加菜子的左手手印——不对,应该会把手指一根根切下送过来——要当作生存的证据这样比较好。我想他们原本的计画是如此。记得加菜子指纹可以由区额中的手印来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