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司特卢的女修道院院长(第9/27页)

考劳纳的骑兵刚一来到离路最远的空地或者草地的尽头,考劳纳就听见他埋伏在大路上乱树堆前的部下放了头一阵枪声。他立刻吩咐他的骑兵出动,朝着围住班第尼的四个穿红衣服的刽子手冲去。

我们不详细叙述这件延续不到三刻钟的小事了。奥尔西尼家族的党羽,惊惶之下,四面逃散,但是在前卫的正直的拉吕斯队长却遇害了:这意外的事故对柏栾奇佛尔太的命运起了很坏的影响。后者一直杀奔穿红衣服的人们,刀才挥了几挥,就和法毕欧·堪皮赖阿里遇了一个正着。

法毕欧骑着一匹烈马,穿着一件镀金的锁子甲,喊着:

“这些蒙住脸的混账东西是什么人呀?拿刀割开他们的面具;看我怎么做!”

几乎就在同时,虞耳·柏栾奇佛尔太的额头横里挨了他一刀。这一刀砍得十分灵巧,就在蒙脸布掉下来的同时,他觉得伤口里流出来的血迷糊了他的眼睛。伤口并不严重。为了取得喘气和擦脸的时间,虞耳把马移开了。他说什么也不愿和海兰的哥哥打仗;他的马已经离开法毕欧四步远了,当胸又狠狠挨了一刀,仗着他的锁子甲,刀没有戳进去,可是他有一时气也喘不过来。几乎就在同时,他听见耳边有人喊道:

“Ti conoso, Porco!混蛋,我认识你!原来你就靠这个赚钱,换掉你的破衣服啊!”

虞耳被激怒了,忘记他先前的决心,杀奔法毕欧,喊着:

“Ed in mal punto tu venisti!”

两下里交锋了几回合,盖着他们的锁子甲的衣服纷纷脱落下来。法毕欧的锁子甲是镀金的、华丽的,虞耳的锁子甲是最普通的锁子甲。法毕欧对他喊道:

“你从哪条阴沟里捡到你的锁子甲的?”

就在同时,虞耳找了半分钟的机会找到了:法毕欧的考究的锁子甲在脖子那个地方不够紧密,有一点露在外头,虞耳照准了就一剑刺过去。虞耳的宝剑刺进法毕欧的咽喉五寸深,冒出一大股鲜血。虞耳喊着:

“傲慢的东西!”

他快马杀向穿红衣服的人们,有两名还骑着马,离他一百步远。他靠近他们的时候,第三名倒下来了。可是就在虞耳赶到第四名刽子手前面的时候,后者看见有十多个骑兵围住他,就在很近的距离内朝不幸的巴塔沙尔·班第尼放了一手枪,他倒下去了。柏栾奇佛尔太喊道:

“我的亲爱的先生们,我们这儿没有事干啦!那些坏蛋宪警在朝四面跑,把他们干掉!”

大家跟着他。

半点钟后,虞耳来到法柏利斯·考劳纳跟前,这位贵人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同他讲话。虞耳发现他气疯了;胜利是有充分把握的,这完全是由于他的巧妙的布置,因为奥尔西尼家族有将近三千人,而法柏利斯这一回只集合了一千五百人。虞耳以为胜利了,看见他会大喜欲狂的,爵爷却对虞耳喊道:

“我们损失了你勇敢的朋友拉吕斯!我方才亲自摸过他的身子,人已经冰冷了。可怜的巴塔沙尔·班第尼受了致命伤。所以实际上,我们没有成功。不过正直的拉吕斯队长的阴魂谒见普路托的时候,结的伴儿倒不少。我下令把全部坏蛋俘虏吊到树枝上头。”

他提高嗓子喊着:

“照我的话办,先生们!”

他又驰往前卫作战的地方去了。虞耳可以说是拉吕斯那队人马的副统领,他跟在爵爷后面。爵爷来到这勇敢的兵士跟前,尸首躺在地上,周围有五十多具敌人尸首。爵爷再次下马,握住拉吕斯的手。虞耳学他这样做,哭着。爵爷向虞耳道:

“你还年轻,可是,我看你一身血,你父亲是一个勇敢的人,帮考劳纳做事,受过二十多次伤。拉吕斯剩下的队伍,你就率领了吧,把他的尸首送到我们的派特赖拉教堂,当心路上也许会受到攻击。”

虞耳没有受到攻击,但是他一剑杀死了他的一个兵士,这家伙对他讲,他做统帅太年轻。虞耳的轻率举动是有收获的,因为他还染着一身法毕欧的血。他一路看见树上挂着被吊死的人。这种悲惨恐怖的景象,外加拉吕斯的死,尤其是法毕欧的死,快要把他逼疯了。他唯一的希望是没有人知道战胜法毕欧的人的姓名。

我们略过军事细节不谈。战斗三天之后,他可以回阿耳巴诺去过几小时;他告诉熟人,他发高烧,在罗马回不来,被迫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星期。

但是他处处受到特殊尊敬;城里最有声望的人们争先向他致敬;有几个粗心的人甚至于喊他队长大人。他有几次打堪皮赖阿里府前面经过,发现大门关得严严的。新队长有些话想问人,可是由于很胆怯,拖到中午,才拿定主意,对一向待他很好的老头子司考提道:

“堪皮赖阿里一家人哪儿去啦?我看见他们的大门关着。”

司考提立刻变得忧郁了,回答道:

“我的朋友,这个姓你应当永远不提才是。你的朋友全相信是他在找你,而且他们也会到处这么说的;可是说到临了他是你婚姻的主要障碍;可是,他终于死了,留下一个阔极了的妹妹,她又爱你。甚至于朋友们还可以这样讲(随便说话在目前也成了美德),他们可以讲:她爱你爱到了这般地步,晚上到你在阿耳柏的房子去看你。这样,朋友们就可以从你的利益出发,说什么在齐安皮(当地人为我们方才描述的战斗取的名字)的不幸的战斗之前,你们就是夫妻了。”

老头子住了口,因为他看见虞耳在流眼泪。虞耳道:

“我们到高头的客店去。”

司考提跟着他;人家给了他们一间房,他们把门锁住。虞耳要求老头子许他讲一遍一星期以来发生的事故。老头子听完了他原原本本的详细讲述,说道:

“我从你的眼泪看得出来,你事前没有存心这样做;不过法毕欧这一死,对你反正是没有好处的。一定要让海兰对她母亲讲,你早就是她的丈夫。”

虞耳没有回答,老头子把这看成一种值得夸奖的审慎。虞耳深深地沉入一种缅想,他问自己,海兰在兄长去世的刺激之下,会不会承认他对她的情义;他后悔从前不该那样迂腐。随后,由于他的询问,老头子对他毫无隐瞒地说起打仗那一天在阿耳巴诺发生的全部事故。法毕欧被杀是在上午六点半钟,离阿耳巴诺有二十七八公里地,想不到从九点钟起,人们就开始谈论他的死了!将近正午的辰光,就见老堪皮赖阿里淌着眼泪,扶着听差,到风帽修士的修道院去了。没有多久,就见三位长老骑着堪皮赖阿里的骏马,后头跟着许多听差,顺着通齐安皮村的大路走去。战斗是在齐安皮附近发生的。老堪皮赖阿里执意要跟他们一道去,不过大家把他劝住了,理由是法柏利斯·考劳纳正在气头儿上(大家不太清楚是为了什么),万一他当了俘虏的话,是不会好好地对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