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查克·巴斯(第21/36页)
“我马上就要去睡觉了,就想说声晚安。”
“我们明天见,小家伙。而且明天很快就到了。”
“你会把克鲁小丑的演出全部讲给我听吗?我们会听波西娅的《狂飙爱情》黑胶唱片吗?”
“我用生命发誓。”
“如果我又做噩梦了,你会接电话吗?”
“你什么噩梦也不会做的。宁静的暴乱面具正在保护你,记得吗?它可是超级强大的!”
我们说了再见,挂上电话,我告诉波西娅我很抱歉:“听上去我妹妹和约翰尼·罗顿吵了一架。汤米只是需要——”
“你是个好舅舅。”
“我只是在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接起来而已。”
“胡说。”她说完,对我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是那么美丽动人,我只好扭过头看别处。
我们把面包浸到某种鹰嘴豆泥似的糊里,相当好吃,跟着我们又吃了意大利面团,我觉得真是棒极了,可波西娅却说煮过头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煮得刚好和煮过头的意大利面之间的区别,谁能分得清呢?
“你告诉汤米你今晚要求婚了吗?”她问。
“我把戒指在他的床里藏了几个星期。他是我的好拍档。”
“把《狂飙爱情》黑胶碟送给我是谁的主意?”
“都是他的主意。”
“我会告诉汤米你和我早晚会结婚的,”她说,“我会让他明白的,别担心。”
“嗯。”
“因为最终我们真的会订婚、结婚的。”
“很好。”
吃完饭,我们挽着手臂在赌场里散步消食,路过一台《法官朱迪》老虎机(41)。一个扣着写有“旅程”字样的仿钻皮带扣的女人,在地毯上找到一弯惊雷之月和一弯窥探青蛙之月(42),然后就混进了演唱会外聚集起来的人群里。
“人人都会变老,”我们环顾四周,看到当年肆意放荡的摇滚歌迷如今都是人到中年,甚至更老了,波西娅说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现场有一众稀奇古怪的人,有头发花白的摩托骑手,脖子上有文身,留着尖尖的胡子;有把脸刮得干干净净,穿着闪亮新皮装,明显从来没经历过开阔大道的伪骑手;有拖家带口的父母,他们十几岁的孩子受过20世纪80年代摇滚乐的教育,就像汤米一样;有穿着破洞牛仔裤和浅色翻领网球衫的怪人;有穿着皮革抹胸,紧身胸衣和细高跟鞋的女人,看起来体重110磅,浑身湿透;还有我们。
在里面我们买了演唱会T恤,还有带悲剧喜剧面具的《痛之剧场》小钥匙链,然后一边听一支本地乐队演奏,一边等克鲁小丑登台。
波西娅和我手拉着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直到克鲁小丑走进场内,肩上扛着衣着暴露的女人,还有印着红白两色MC字母的中世纪旗帜,晃着一只巨大的香炉,看上去就像是牧师会随身带着的那种。人群瞬间炸裂,疯狂蔓延。
《洛杉矶的圣徒》(43)音乐一起,我们顷刻间就回到了少年时光,点着头,挥舞着魔鬼之角。等奏起《狂野的一面》的时候,我已经欣喜若狂、忘乎所以。脱衣舞娘们在台上载歌载舞,踩着从天花板上荡下来的链条演杂技,有时还模仿女同性恋做爱。那种灯光,那种喧嚣,那种神气,还有汤米·李的架子鼓,那鼓和舞台上一个巨大的字母O连在一起。在演出中场那段长长的鼓手独奏里,他埋头猛敲的时候,那台架子鼓仿佛变成了一辆过山车。我看到他头朝下,转到了40英尺高的空中。
我的榜样尼基·希克斯多半都在我们这一侧的舞台上。我离他可能只有20英尺远,在他弹着贝斯,对着人群吐水,晃着那几乎像是木偶一样的黑色爆炸头的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可以谢谢他,谢谢他拍下那集《劫后余生》的纪录片,还写下了《海洛因日记》(44)。
他们表演了不少我最喜欢的歌曲:《向魔鬼呐喊》《我的家我可爱的家》《通电》《狂飙爱情》《感觉良好博士》——而波西娅拼命地跳着舞,沉醉其中。女性受到的侮辱、她对摇滚乐的女权主义观点,统统丢至脑后。
在某一刻,文斯·尼尔说道:“台上的都是老浑蛋了。”观众们大声鼓噪,因为他们大多也都是老浑蛋了。
他们用《开启我心》(45)完场,演奏的时候,尼基·希克斯用假血吐了前排的人一身,接着他和汤米·李把成桶的假血抛洒人群。
演出到此为止。
灯亮起来的时候,波西娅转向我然后说:“作为一个女权主义者,我知道我应该非常讨厌克鲁小丑才对,但我不得不承认,他们搔到了我们所有人内心深处原始的痒处。”
“这只是摇滚乐而已,不过是一场演出。”我回答,声音很大,因为此刻我的耳朵正在嗡嗡作响。
“我真希望你可以和尼基·希克斯说说话,”我们朝出口走去的时候波西娅说,她也在大喊大叫,“虽然他把假血吐到了别人身上,但我敢说他对你会很不错的。我敢说他会为你戒掉毒瘾而自豪的。真希望我能让你到后台去。”
“嗯,我也是。只不过你多半会想和文斯·尼尔上床的。”
“你的妒忌心也太重了吧?你有电话。”她说。
“什么?”我问道。每一个走出演唱会的人,说话都非常大声,因为现在没人能听得清楚。
“你的电话!它在响!”
我把电话从口袋里拿出来时,它已经不响了。
有14条留言。
我从队伍里跳出来,走到一排空座位中间。
波西娅跟在后面问:“出什么事了?”
我按下密码,听着最开始的几条留言。
我开始晕头转向。
我觉得自己可能会呕吐。
“我闯祸了,波西娅。我真的闯大祸了。”
“出什么事了?告诉我,查克。你吓着我了。”
我抬起手指,听着剩下的留言。
此刻我一边使劲捶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听着我的外甥有多么害怕,并在脑海里把事情拼凑起来。
“别再打自己了,查克。住手!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
庄园酒吧利萨的留言说汤米和她在一起很安全的时候,我望着波西娅:“丹妮埃尔在公寓里打了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