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查克·巴斯(第22/36页)
“打针?”
“海洛因。我说不准,但我觉得她可能吸毒过量了。汤米发现她晕倒了,手臂上有一根针头。他整晚都在打我的电话。我非打给他不可。”
“快打给他!”
是利萨接的。
她告诉我她已经让汤米在她的家里睡着了,可是他非常难过。
跟着她说:“很糟糕,查克,真的很糟糕。我不想做那个把坏消息告诉你的人。”
“他妈的快说!”我嚷道。
利萨哭了起来,一边费力地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汤米哭喊着跑进酒吧。我们去了公寓,发现丹妮埃尔在地板上。我们叫了救护车,但是太迟了,她走了。我还不确定汤米是不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想让我告诉他什么,所以……”
有那么一会儿我失去了知觉,尽管我不知怎的继续挪动着。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卡车里,设法让车发动,可发动机却不转,然后我猛敲方向盘,咒骂着,蹬着地板,又哭又喊,而波西娅正在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
“我让汤米失望了,”我不停地说,“我应该在他身边的。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应该接的。我那该死的爸爸从来不在我身边,而现在汤米会觉得——”
“嘘!”她说,接着我就像个婴儿一样在她的怀里抽泣。我感觉自己哭了很久很久,呜咽着,彻底崩溃了,随后我像被什么吞没了一般,靠在她的大腿上,昏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我感觉脖子很疼,而波西娅正低头望着我。
“该死!我们得回家去!”我说。
“没关系。汤米和利萨在一起。我们很快就会到家了。”
“我晕了多久?”我问。
“就半个小时左右。”她回答,努力想笑一笑。
她的眼睛红红的。
“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要去酒店退房,然后租一辆车。我来开。我们要去接汤米,把他带回我们家。从现在起他就住我们家了。我们要保证汤米是好好的,然后我们会想明白的。”
“想明白什么?”我问。
“一切。”
8
丹妮埃尔枕头底下的日记告诉了我们全部需要知道的事情。
她的男朋友根本不是在帮赌注经纪人收账,他是个全职毒贩,非常乐意给我妹妹提供毒品,当然了,条件是她定期和他上床。最糟糕的部分:她爱他,可这份感情不是互相的。我觉得起初她和他一起吸毒不过是一种证明她爱他的方式——分享他的兴趣,可以这么说吧。但他手上的货,比她记忆中我们在一起吸的那些劲更大一点儿,因此毒瘾也更强烈。而她的新男朋友不喜欢那些受不了兴奋劲的女孩子。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没法应付。
约翰尼·罗顿没在追悼会上露面——这很好,因为我的计划是,只要再见到他,就把他的脸打成一团血淋淋的糨糊。不过波西娅的母亲奇迹般地来了,甚至还把那套污迹斑斑的粉色旧运动服脱下了一天,穿着那条波西娅给她买的裙子。螃蟹和我所有的老师朋友们都出席了,这深深地打动了我。丹妮埃尔毛茸茸的老板和其他几个女服务员也来跟她告别,还有庄园酒吧的一群人。
我穿着波西娅替我选的黑西服、白色礼服衬衫,在殡仪馆里的一群人面前咕哝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主要是关于和丹妮埃尔一起长大,小时候看卡通片,后来在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爱上了金属乐;关于我大概有多么希望我们喜欢的是古典乐,因为古典乐迷通常会避开海洛因,而且活得也更久;关于她是一位多么出色的母亲——她是那么爱汤米……这时候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或许是因为我觉得这些全部都他妈是胡扯。
最糟糕的一点是,情绪激动的我吓坏了汤米。此刻他正坐在前排,穿得和我一模一样,因为波西娅也给他买了葬礼用的西服和配饰。我也看得出来,波西娅不知道她是应该继续握着汤米的小手,还是到我的身边来。最终,她来到我的身边,这让我感觉自己很懦弱,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我那失去了母亲的小外甥处理得比我要好。她抚摩着我的后背,轻轻地说着“会没事的”。就在我的耳边,一遍又一遍。
“我本来应该把事情拼凑起来想明白的。我本来应该救她的……”
有20多个人坐在成排的椅子上,面朝着我,而我则觉得妹妹的葬礼来的人不够多是我的错。全是因为我,她的人生才变得这么可悲,结束得才这么仓促草率。
“对不起,对不起。”我流着眼泪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波西娅说。
我转过头去望着棺材,发觉丹妮埃尔看上去几乎是蓝色的,像是蜡做的。验尸官发现她的大腿内侧到处都是注射的痕迹。她已经吸好几个星期了。知道这个并没有让我的良心舒服一点儿。但现在不是内疚的时候,我需要把今天过完。我还有剩下后半生应付内疚。
有几个人站起来说了关于丹妮埃尔的事情,那些事情都不那么有趣。饭店的老主顾总是要求坐在她负责的区域;有几个人夸大了和她在庄园里喝酒有多么快乐的故事;汤米说起和她一起唱歌;波西娅则讲了和她一起在弗农老师班上的故事——我大多都没有真正听进去。我不停地瞥着丹妮埃尔,想着大概十年之前,棺材里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会是我。为什么不是呢?想起兰德尔·斯特里特的时候,我攥紧了拳头。
再也没有故事可讲的时候,大家朝着自己的汽车走去,我问殡仪员,汤米和我能不能单独和丹妮埃尔待上一会儿。
他们清空了房间,关上了门。
波西娅也离开了。
我一边尽力保持镇定,一边说道:“我希望你好好看一眼你的妈妈,因为等我们盖上这个盖子,你就永远不会再见到她了。”
他打量着丹妮埃尔:“看上去不太像她。”
“我知道,但这就是她,而且她是那么爱你。她只是做了一件傻事。从此以后波西娅舅妈和我会照顾你的。”
“今天波西娅舅妈把戒指戴在手指上了,”他说,“她之前没有戴,为什么啊?”
“我说不准。我们得之后再去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