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中的陌生人(第8/13页)

“Do you speak English?(11)”他问道。

“Yes,I speak little but good.(12)”哈!哈!哈!

“My wife left me alone...(13)”

“You married?(14)”

“Yes!(15)”

“Oh yes, you foreigner!(16)”

“Yes, I am foreigner and I am married, but my wife is gone with Galeb!(17)”

“Galeb?(18)”

“Rock star from Zagreb! And she took all my money!(19)”

从此刻开始,不得不承认,他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唱片里听来的那些英语仿佛都弃我而去了。

“Money?(20)”

“Yes,all my money is gone!(21)”

“So you foreigner in the mariage?!(22)”我不确定自己说出的英语有没有问题。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科罗插嘴道。

“You foreigner in the mariage?(23)”我又重复了一遍。

那人笑了。

“他说什么?”

“说他是婚姻里的陌生人。”

“妈的,可这是什么意思嘛!”

“在这场婚姻里,他肯定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他老婆把他甩了,又跟一个搞摇滚的跑到萨格勒布去了。”

“婚姻里的陌生人……这话是从哪儿来的?难道不是根据弗兰克·辛纳屈(24)《深夜陌生人》来的吗?”

“跟他好好解释一下,要是他还想活命,就得为我们干活。”

“Do you want to work?(25)”

“Whatever,I am ready,I need the money to get some haschisch and go home.(26)”男人摩挲着自己的胳膊肘,用鼻子做着怪相。

一听到“大麻”这两个字,科罗瞬时按捺不住自己了,他双手抱住头,抬眼望着天空。瘾君子,是他最受不了的了。

“他妈的!”他边喊边踢那外国人的屁股,“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该死的荷兰佬,肮脏的瘾君子!滚!”

科马迪纳急忙在中间调停:

“饶了他吧!他对咱们还有用。”

在朝向阿根廷酒店入口的街道尽头,我们等待着一个大鼻子女人落下报亭的百叶窗。蝉尖声鸣叫着,突然,一个离奇古怪的问题在我脑袋里一闪而过:它们交配的时候会发出怎样的声音呢?

我们藏在灌木丛中,彼此离得远远的,以防警察突然出现。我们已经准备好大干一场,目光聚焦在大鼻子女人身上。只见她锁好报亭,跟一个男的一起上了辆斯柯达1000 MB(27)。等车走远了,外国人走近报亭,砸开后门,把凡是能抓住的东西全部一扫而空。他战战兢兢,给我们抱回来好几包东西,有剃须刀片、口香糖,还有钥匙链——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能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街角出现了一辆大宝马。一眨眼的工夫,它就装满了一堆没用的货品和几个来自萨拉热窝的小犯罪分子。

在通往马卡尔斯卡的路上,科马迪纳问道:

“你们觉得,条子们会开着警车堵住我们吗?”

“他们总会去的!”茨尔尼挖苦道。

“他们都已经到啦。”科罗抓起酒瓶子灌下一口拉吉拉,又把瓶子递给了科马迪纳。

倒车镜里,外国人摇摇晃晃,倒在茨尔尼身上。

“哎哟喂,毒瘾犯了吧!你想往哪儿走啊?”茨尔尼大喊着,荷兰佬正好倒在他的屁股上——大家见状,纷纷大笑起来。科马迪纳把一盘磁带放进播放机,音乐声响起,大家伙儿都跟着唱起来:

“我的妈妈,我深爱的穷苦的女人,我与她共度了多少日日夜夜……”

我们一边唱歌,一边和着拍子敲打车顶,酒瓶子在我们之间传来传去,以闪电般的速度见了底。

茨尔尼对酒精没什么耐受力,很快就上了头。他起初用拳头使劲敲打宝马车的车顶,接着又找外国人的茬。科马迪纳和科罗放声大笑。茨尔尼感觉备受鼓舞,于是拉开裤子门襟要往荷兰佬身上撒尿,荷兰佬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我。我坐到他们中间,把他们两个分开,又递给科马迪纳一盘磁带,科马迪纳把磁带插进播放机里。茨尔尼系好裤子盯着我看。音乐响起来了,车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歌词。

“I love you baby, ta-ra-ra-ri-ra-ra... Ra-ra-ra-ra...(28)”

科罗感到自己需要拍打车顶,而茨尔尼越过我头顶又开始打那个外国人。我不喜欢这样:

“你为什么要打我们这位婚姻里的陌生人?”

“你看不惯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没招惹你,你揍他干什么。”

“你屁股痒了是吧?”

“我屁股好得很,可要是你那儿不舒服,去找个医生看看吧!”

茨尔尼不是个易与之辈,不过他通常不会跟我过不去。可这次,他像发疯了似的;反而打得更起劲了。情况恶化了。我费了好大力气将他们二人分开。

“比起我来,你更喜欢他是吧?!”

“别打他了!你真让我心烦。”

“对,是我让你心烦了!”

科罗竭力想用英文唱——太滑稽了!所以我和茨尔尼的斗嘴自然降到了次要地位。宝马车在一个加油站停下来,一个加油员穿着印有INA(29)字样的制服,科马迪纳降下车窗,招呼他过来:

“有事儿吗?”

“没事儿,感谢上帝!”

“这样的话,那我就来给你制造点儿!”

于是他一把扯住加油员的衣服领子。

“你是不是为警察工作的,嗯?”

“不是,我向您发誓!”

“不是?”

科马迪纳扇了他一个大耳光。

“真的不是!我拿我孩子的脑袋发誓……”

“从今天开始,你就为我工作了!把所有的钱都从钱箱里拿出来,全给我装到这个口袋里!”

加油员掉转脚跟,想溜之大吉,可很快就又被抓住了。茨尔尼一个滑动铲球,加油员便重重跌了一跤,科罗和茨尔尼把他捆住,科马迪纳去扫荡钱箱。加油员不停地嘟哝,他嘴里塞着块破布,平时他用那块布来擦干净发动机上的油。钱箱里没什么钱——这个加油员刚刚换班——这使得他又多挨了我们每个人的拳脚。这是因为,自从我们偷了杜布罗夫尼克的报亭以来,我们的资金增长幅度简直惨淡。

我们把从报亭弄来的战利品以低价卖给黑市贩子们。用剃须刀片和假珠宝换来的钱,足够外国人买些大麻,给自己卷个漂亮的烟卷了。

我们几个全都喝得醉醺醺的,连滚带爬地到了扎奥斯托克(30)的海滩上。我们开始以为这里荒无人烟,直到发现一伙人正在另一头弹着吉他自娱自乐。茨尔尼要过去找他们。他喝得最少,却是最想挑事儿的那个。科马迪纳、科罗和我,我们三个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滩上,茨尔尼带着一个小男孩回来了,他手里攥着螺丝刀,抵住人家的后背。

“这位先生来自特拉夫尼克,他希望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你们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