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罗·阿尔杉茹·奥茹欧巴的民事斗争以及人民如何占领了广场(第7/33页)
“您家有谁毕业了吗,伯爵夫人?”
“就是那个,你看。最漂亮的那个,一个强壮的小孩。”
“哪个?那个……混血儿?”大家吃了一惊:“是您的亲戚?”
“近亲。是我孙子。”她开心地坏笑着,在她周围,欢庆已经提前开始了。
授予毕业证书时,在许多人的惊异与少数人的愤慨中,塔代乌挽着萨贝拉的胳膊穿过大厅(“不知廉耻的女魔头” ,奥古斯塔·杜斯·门德斯·阿尔格鲁·德·阿拉乌茹嘟囔着),由于没有妈妈或者未婚妻,老伯爵夫人还为他戴上了工程师的蓝宝石戒指。
尽管内心激动,佩德罗·阿尔杉茹的外表依旧平静。他的目光跟随着塔代乌的步伐,看见他羞涩地将丁香花插在胸前,也看到他的头高高扬起,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那朵花刚好从女孩手中掉落,还是趁年轻工程师从旁经过时故意抛给他的?她有着金黄的发髻,一双巴伊亚最大的眼睛,皮肤就像乳化玻璃,洁白得近乎蓝色。佩德罗·阿尔杉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鼓掌,手指纤细而又修长,她有些紧张地抿着嘴,脸绷得紧紧的。终于是学士了,塔代乌微笑着站在萨贝拉身边,系主任将梦寐以求的毕业证书交给他,州长跟他握了手。他的目光寻找着姑娘,这是一种炙烈的凝望。之后,他向奇迹之篷的亲友团走来。
天啊!我的孩子,还这么年轻!佩德罗·阿尔杉茹暗暗叫好,他的快乐已经不再平静,增添了预感的滋味。无论如何,塔代乌,我完全支持你。无论现实怎样,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你都不要退缩。我们具有天生的优势,混合的血液更善于斗争。我们永不退缩,不会将权利拱手让人,我们为行使权利而生。
不久之后,司仪塔尔济尼奥教授祝新生在事业与生活上取得成功。巴西亟待教育与建设,要将它从落后与偏见中解放出来,不再墨守成规、空谈政治。世界遭受战争的重创,需要重新建设。这是一项光荣而伟大的任务,是青年一代的责任,更是工程师的职责:我们生活的时代是机器的时代、工业的时代、科学技术的时代,也是工程的时代。
工程毕业生阿桑代里奥·高梅斯以全体同学的名义,响应了这慷慨的召唤。没错,我们将在战争的废墟上建立一个崭新的世界,我们将把巴西从根植的停滞中拉出来。一个自由与进步的世界,一个远离了创伤、偏见、压迫与不公的时代。一个遍布公路、工厂与机器的巴西觉醒了,在前进。一个在科技的标志下,每个人都有机会的世界。
在理工学院大厅,在欢呼声中,人们听到了“社会主义”这个单词与“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这个陌生的名字。它们从一位富有的毕业生嘴里说出,而他正是大庄园主的儿子。十月革命最终分割了世界与时间、过去与未来,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这种变化,也并不惧怕:列宁不过是一个遥远模糊的领袖,而社会主义也只是一个空洞的单词。对于这番引用的重要性,发言者自己并不了解。
有一瞬间,佩德罗·阿尔杉茹看到塔代乌与姑娘站在一起。那时讲话已经结束,姑娘向她的哥哥跑去并吻了他。同学也纷纷拥抱班级发言人。他们站在一起,金发姑娘浅色的清澈美丽与混血男孩深色的勇猛帅气。
在奇迹之篷,问候的仪式舞蹈停歇,木皮鼓的声音渐息,人们打开酒瓶。在摆放铅字为书页排版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品种多样美味绝伦:莫凯卡、油炸食品、欣欣、阿巴拉、阿卡拉耶、瓦塔帕与卡鲁鲁,还有蔬菜做的伊佛。许多只帮忙的巧手将椰子与棕榈油拌在一起,算好食盐、辣椒与生姜的量。在坎东布雷不同分支的多个圣殿里,牛、羊、鸡、乌龟、安哥拉母鸡都作为牺牲。玛耶·巴散用海螺占卜,得到三次回答:工作、旅行与爱的煎熬。
烟花在天空爆炸,将消息传播出去:在塔布昂斜坡住着一位戴学士帽的学士,是附近第一个大学毕业生。在印刷作坊的墙上,在奇迹绘画与图卢兹·罗特列克的海报中间,里迪奥将毕业照也挂了上去:塔代乌穿着黑袍,站在其他同学中间。奇迹之篷从来没有一次聚集过这么多人。
达米昂·德·索萨手里拿着甘蔗酒杯站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请大家安静下来,他要祝酒。“等等!”伯爵夫人要求。对于萨贝拉来说,在一场体面的聚会上,有尊严的祝酒不能没有香槟,或者更具体地说,为真正的朋友庆祝,必须要有法国香槟。席尔瓦·维拉亚教授送给她三瓶上好的香槟作为圣诞礼物,萨贝拉为塔代乌的庆典专门留出一瓶。
玛耶·巴散非常优雅地用女贵族的饮品沾湿了嘴唇。里迪奥与阿尔杉茹却还和往常一样:萨贝拉没能赢得他们对高档酒的喜爱,这两位干亲家对啤酒与甘蔗烧酒的忠贞不贰。在滔滔不绝的演讲譬喻之后,达米昂·德·索萨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这酒真难喝!整整一瓶酒几乎都让赞助人自己喝了。塔代乌与达米昂拥抱在一起,他们在沙滩斜坡一同长大,现在却在命运的指引下分道扬镳。
作为雷神桑构的眼睛,佩德罗·阿尔杉茹认出并注视着他们各自的道路:这是两条不同的道路。达米昂就像一本摊开的书,没有任何秘密。他没有在大学取得头衔,赋予他头衔肩章的是广大民众。无论命运将他带去何方,他都和从前一样,他的性格已经生了根,不会改变。而塔代乌在大学期间就已经大步向前,将同学甩在后面。他决定攀上每一阶阶梯,做好登临绝顶的准备。“我要成为一个大人物,教父,”在他当天早上所说的话中,能够看到雄心的光芒。他还会在奇迹之篷待多久呢?
里迪奥·库何吹起笛子,佩德罗·阿尔杉茹弹起吉他,桑巴舞者围成一圈。科尔希、多洛黛娅、里索莱塔与德黛如今在哪儿呢?天使萨比娜搬到里约热内卢去了,她的儿子是一名水手。伊芙妮与一位帆船大师结了婚,如今住在穆里提巴。年轻姑娘们徒劳而又贪婪地凝望着穿着学士服的塔代乌。
欢闹持续了一整夜,但是庆典的主角——大家为了他才聚在一起,所有的纪念活动也都是为了他——却很早便请求离场。他是塔代乌·坎尼奥托学士,一名市政工程师、机械师、地理学家、建筑师、星相学家,能够建造大桥、水渠、铁路、公路,拥有多项技能。在富人俱乐部“红十字”舞厅,著名而富有的塔尔济尼奥教授为这些新工程师安排了毕业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