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12/14页)

“我现在就要玩。”露西喊道。

“,那可不行。要等下一场。”

露西带着威胁的神气走到球场上。“我现在就要玩。”那个梳辫子的女孩紧紧地抓住她的槌子。露西向她扑过去,打了她一巴掌,把她推开,从她手里夺过槌子来。“我说我要玩。”她得意扬扬地说。

那个年老的女人站起来,走到球场上。露西狠狠地瞪着眼睛,双手捏紧了槌子。那位太太说:“让她玩一玩吧—就像上星期你们让拉尔夫一样。”

孩子们都把槌子放在地上,一声不响地一齐离开了球场。他们都站得远远的,用毫无表情的眼睛向球场上望着。露西眼看着他们走开。接着,她把一只球打了一下,跟着球追上去。“你来打,温菲尔德。拿一个槌子。”她叫道。随后她抬头一看,吃了一惊。温菲尔德已经跟那些旁观的孩子站在一起,也用毫无表情的眼睛望着她。她气势汹汹地又把那只球打了一下。她踢起了许多灰尘。她假装玩得很痛快。那些孩子站在旁边看着。露西把两个球并排放在一起,同时打了出去,她先背着那些盯着她的眼睛,随后又把身子转过来。忽然间,她手里拿着槌子,向他们奔过去。“你们来玩。”她要求道。他们看见她走过来,都不声不响地往后退。她瞪着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儿,终于丢下槌子,哭着跑回家去了。孩子们又回到球场上。

那个梳辫子的女孩向温菲尔德说:“下一场,你可以参加。”

在旁边守望着的那个女人提醒他们说:“等她回来想跟你们和好的时候,你们可别不理她。你自己也有些小气,埃米。”游戏重新开始进行,露西这会儿却在自己家的帐篷里伤心地哭着。

卡车沿着那些美丽的大路行驶,经过许多桃子开始发红的果园和垂着一串串淡青色葡萄的葡萄园,从一排排的胡桃树下穿过,胡桃树的枝条都伸到了路当中。在每一个果园的大门口,奥尔都把车子开慢一些,每一个大门口都有一块牌子:“不需雇人。禁止入内。”

奥尔说:“爸,那些果子熟了的时候,他们总得雇人吧?真是个怪地方—人家不等你开口,就先告诉你不雇人。”他慢慢地开着车子往前走。

爸说:“我们不妨进去,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什么地方需要雇人。这想必可以吧?”

一个穿蓝色工装裤和蓝衬衫的男人沿着路边走过来。奥尔在他身边停住车子。“喂,先生,”奥尔说,“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工作吗?”

那个人停下来,咧着嘴笑了笑,他的门牙已经掉了。“不知道。”他说,“你知道吗?我跑了一星期了,还是找不到。”

“你住在那个官办的收容所里吗?”奥尔问道。

“是的!”

“那么请上车吧。你坐在后面,我们一起去找。”那人翻上车架,坐在卡车底板上。

爸说:“我看我们找工作简直没有把握。可是现在我们不去找一找又不行。真不知道该上什么地方去找才好。”

“早该问问收容所里的人。”奥尔说,“你没什么不舒服吧,约翰伯伯?”

“我发痛,”约翰伯伯说,“浑身发痛,这是我的报应。我该走掉,免得连累自己的亲人。”

爸把手按在约翰伯伯的膝上。“听我说,”他说道,“你可别走开。我们这一伙人一个个失散了—爷爷和奶奶死了,诺亚和康尼跑掉了,牧师呢—又关在牢里。”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我们还能再跟那牧师见面。”约翰说。

奥尔用手指摸弄着排挡杆上的圆球。“你不转这些念头已经够难受了。”他说,“见他妈的鬼。我们再回去问问清楚,看什么地方有工作吧。我们现在简直摸不着头脑,瞎找一气。”他停下卡车,把头探到窗外,向后面喊道:“嘿!怎么样!我们回收容所去,问问什么地方有工作。这样瞎跑,简直是白费汽油。”

那个男人从卡车边架上探出身来。“这正合我的意,”他说,“我的脚磨破了,直到脚脖子都痛。我连一口东西都没吃呢。”

奥尔在路当中把车子掉转头,一直往回开。

爸说:“妈心里一定会很难受,特别是因为汤姆的工作找得那么容易。”

“也许他根本就没找到什么工作,”奥尔说,“只怕他也不过是出去找找看。我只希望自己能在汽车行里找到工作。我很快就可以学会干那种活,我也很喜欢干。”

爸咕噜了一阵,随后他们便默默地把车子开回收容所去了。

委员会的人离开以后,妈坐在她家帐篷前一只木箱上,无可奈何地看着罗莎夏。“—”她说,“—我好些年没这样得意过了。她们那几位太太真是太好了!”

“她们对我说过,”罗莎夏说,“叫我在育婴室工作。我在那儿可以学会照料孩子的一切办法,那我自己也就懂得了。”

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是男人家都有了工作,那不是太好了吗?”她问道,“他们都做事,就可以挣到一点儿钱了,那该多好!”她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前面。“他们都做事,我们也在这儿干点儿工作,这儿的人都是些好人。等我们有点儿办法的时候,我首先就要买一个小炉子—要好的。那并不怎么贵。然后我们还要买一副很大的帐篷,也许还要买几张带弹簧的旧床垫。我们现在这个帐篷,就可以用来在里面吃吃饭。星期六晚上,我们就去跳舞。据说还可以随意请客。我巴不得有几个朋友可以请一请。也许男人家知道有什么人好请吧。”

罗莎夏顺着那条路远远地望去。“那个说我会小产的太太……”她开口说。

“你别再提这个了。”妈警告她。

罗莎夏轻声说:“我看见她了。我想她大概要上这儿来。可不是吗!她果然来了。妈,可别让她……”

妈转过头去,望着那个慢慢走来的人影。

“你们好,”那个女人说,“我是桑德里太太—利斯贝思·桑德里。今早上我见过你女儿。”

“你好。”妈说。

“你们相信上帝吗?”

“很相信。”妈说。

“你的灵魂得救了吗?”

“我是得救了。”妈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等着她说下去。

“,我很高兴。”利斯贝思说,“这一带邪恶分子势力很大。你们来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四处都是邪恶,邪恶的人,邪恶的行为,凡是真正的基督徒谁也受不了。我们周围到处是邪恶分子。”

妈的脸微微地红了一下,她闭紧着嘴。“我倒觉得这儿有些好人。”她简单地说。

桑德里太太瞪着一双眼睛。“好人!”她大声说,“他们那么跳舞,你搂我抱,你还认为那是好人吗?告诉你吧,你那永生的灵魂在这收容所里是没有机会得救的。昨天晚上我到青草镇去听讲道了。你猜那牧师怎么说?他说:‘那个收容所是个邪恶的地方。’他说:‘穷人只想发财。’他说:‘他们本应伤心痛哭地悔罪,却偏要搂在一起跳舞。’他就是这么说的。‘凡是不上这儿来听讲道的人都是邪恶的罪人。’他说。说实在的,听了他这番话,的确使人很快活。我们知道自己没有问题。我们从来没跳过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