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4/5页)
该赛季的第二场球赛,尽管我在第一场球赛中表现出色,但是梅内拉科斯(梅尼)的踝关节已经痊愈,在马萨诸塞州西部加德纳高中的比赛中,他开始取代我的位置,我只能在最后两分钟上场,只两次持球,但每次都第一次进攻受阻,各推进十二和十三码,撞得鼻子流血,球赛结束后,吃了些“谢尔城”冰淇淋(加德纳生产的)。
(洛厄尔轻而易举赢了那头两场球赛。)
第三场一开始,我甚至没上场,只在最后半场才被派上场,与“伍斯特古典”队对阵;我截获对方踢的悬空球后,持球穿越整个球队奔跑六十四码触地得分;随后撞倒对方两次试图持球触地得分,每次大约二十五码;持球仅七次,每次平均推进二十码六。这是报纸报道的记录。(洛厄尔也赢了那场球。)
不过,洛厄尔的“严重考验”来了,那是与“曼彻斯特”队对阵,即便在那时,我也不是个大英雄般的“一开始就上场的队员”,而是坐冷板凳;不过此时看台上学校的孩子们开始反复呼喊“我们要杜洛兹!我们要杜洛兹!”你弄得懂或者说得清他们为啥那样呼喊吗?我只能坐在板凳上,眼看那些差劲队员趾高气扬,奔跑跳跃,皮埃特利卡小腿扭伤,在别人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出场地时,没忘记英雄般地脱去防护帽,以便让每个观众看清他悲壮的头发在秋天的微风里飘动。作为一个猛打猛冲的进攻后卫,他确实奋力开路,胖乎乎的像头老奶牛,但是如果没有比尔·德芒斯为他在前面坚定不移地默默阻截,他不可能及时到达争球线打开缺口。不管曼彻斯特队如何自吹自擂,如何被人过高评价,洛厄尔高中还是以二十比零赢了比赛,我只是在最后一刻才被允许持球一次,四分卫叫号队员要求边线佯攻,而我却想一竿子到底,于是,我被众人阻截压在底下,“我们要杜洛兹”的呼喊声消失了,一分钟或不到一分钟后球赛结束了。
我承认,在那场球赛里(二十比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不需要我;可是,第五场我一开始也没上场,只被允许打四分之一场,在这期间,我三次持球触地得分,一次被宣布无效,这场球赛我们与基思私立中学对阵,我们四十三比零取胜。不过,这很容易理解,如果你懂橄榄球的话,无论是刚懂还是以前就懂,此时波士顿学院弗朗西斯·费伊的团队正在暗地里悄悄地观察我,他们已经准备去圣母大学执教了,换言之,我已经逐渐受到美国橄榄球最高阶层的关注,更有甚者,波士顿《先驱报》 [13] 在那周的体育版发了一则大标题新闻,放在头条,标题是“杜洛兹是洛厄尔第十一高级中学的第十二人”,不管你如何分析,这条新闻都很奇怪。即便我自己十六岁,思想天真纯朴,我也在暗自怀疑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我不能(或者不会)完全相信我父亲偏袒的断言。有时,塔姆·基廷教练似乎用一种冷淡俗气遗憾的目光看我,我觉得,尽管他对我明显的爆发力熟视无睹,但他已经没法阻止橄榄球高层对我的关注。到了此时,我父亲已经火大了。有位体育新闻记者名叫乔·卡拉汉,弗朗西斯·费伊任教期间,他成了圣母大学的公关部主任,随后成了美国橄榄球联盟“波士顿爱国者” [14] 队的主席;他开始在他的体育专栏里暗中赞誉我“数据不会说谎”。甚至有位憎恨我父亲的不友好的体育新闻记者也写我“看上去”像个橄榄球运动员。这难道不叫人高兴吗?
六
下一场与“莫尔登”队的比赛是那年马萨诸塞州高中橄榄球巨人们之间的一场对决,尽管我承认“林恩古典”队比我们两个队都厉害。莫尔登那些人高马大粗壮结实的后卫和阻截队员的眼睛下面都抹了油脂,看上去像出战前脸上涂了颜色的易洛魁人 [15] ,整个下午,他们与我们零比零打了个平手(我仍然要说艾迪博伊·比索内应该到场,但是教练告诉我他的学习成绩不太好,几场训练赛之后,他们把他送回了家,在训练赛中,他狠狠攻击了每个男孩,他也能狠狠攻击每个成年男人)。与莫尔登比赛的那整个下午,几乎没人一直持球。不过,我们阵容强大,有斯沃博达、韦恩、雷夫、唐宁、梅利斯、格林格斯等,不能容忍他们嚣张跋扈。那天下午,我是否持球,是否开始就上场,是否只打四分之一场,其实都没多大差别;这是一场防守战,像打乒乓球那样把球传来传去:十分枯燥,可是饶有兴趣的观众们依然认真观看。
这个赛季我唯一的差错发生在与林恩古典队的交锋中:他们在林恩六比零打败了我们,但是如果我没有因为手指他妈的打滑,在球门线丢了那个该死的传球,那个凯拉基斯直接传过来并确实到了我手里的球,我们也许可以赢一球,或者打个平手。我永远没法摆脱丢那个传球的负疚感。如果橄榄球比赛不用橄榄球,而是用一只上好的松软袜子,就像你十岁时玩的那种,那就好了。事实上,我习惯在奔跑时一只手持橄榄球,而且经常失球,这也许是教练不喜欢的恶习之一。但这是我能拼命奔跑,用径赛运动员的能力躲闪对方防范的唯一方法,不管怎么说,我并不比其他人多失球。
“莫尔登”赛事结束后,紧接着是一场在新不列颠康涅狄格进行的荒唐比赛。比赛前一天晚上,我们大队人马,所有队员都在宾馆套房里尖声呐喊,虽然没像如今孩子们必做的那样喝啤酒或其他饮料,但是没有机会像星期五晚上在家里那样睡觉,所以我们彻底输了那场球。(有些人偷偷溜出去跳舞。)
所以此时,所有人都很沮丧,队里的大牌参赛队员,那些英雄们都很沮丧,在康涅狄格荒唐的结局之后不得不歇着了;我呢,留下来与一群替补队员在雨中的泥潭里面对纳舒厄(我父母的家乡)的球队,正如我所说,这就是他们如何对待我的一个例子。比赛结束之后,注意……嗯,等一会儿。这是我参加过的最惨烈的一场球赛,就是这场球赛让费伊教练下了决心,也引起了哥伦比亚大学陆·利贝尔对我的关注,还有其他学校,比如杜克大学。很自然,英雄们在雷克斯休息洗蒸汽浴,而我开始了这场比赛,在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甜味的泥潭里,面对许多人高马大强壮彪悍的希腊、波兰、加拿大和新英格兰的男孩,与他们相互碰撞,直至我们全都滚了一身烂泥,面目全非,紧身运动衣上的号码也无法辨认。报纸集中报道了赛事的得分情况,纳舒厄队十九比十三胜出,但没有密切注意推进的距离,因为洛厄尔队总共推进一百四十九码,我低头猛进,独自推进了一百三十码,包括一次六十码持球跑动进攻,后来从身后被一个长腿边锋抱住,但还是手臂夹住传球跑动进攻,完成十五码持球触地得分。由于场地打滑,双方都有失误,踢悬空球受阻,滑入边线上观众张开的双臂里,然而,这场球赛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是我参与的所有比赛中最美好最有意义的,因为我(与德芒斯一起)承担了没人夸耀的最吃重的任务,这种角色只有懂行的观众才会为其鼓掌,球赛中闷声不响独自大力推进的骨干球员,灰头垢面嘴唇流血,这种梦幻般情景可以使人想起旧时新闻短片中雨天里吉珀 [16] 和阿尔比耶·布思 [17] 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