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13/42页)

“喔!是的,但是我也不太难摆脱这些。学生们很爱我,因此那姑娘来看我。阿瓦建也一样,他也爱我。”

“那革命呢?它在第二年春天就爆发了。口号,标语贴得到处都是,反对行政当局鼓励‘性骚扰’。整整三天期间,占领了行政部门办公室。在被占领楼房的阳台上发表演讲。示威游行,报道,谈判,计划采取的措施。还有色情三重唱呢?”

“司法给予了女学生一笔物质赔偿,她换了个学院,结了婚。她丈夫现在是中西部一个保护移民组织的主席。犯罪未遂或半未遂的那家伙,结束了他法律专业的学业,在华尔街工作。”

“那戈拉教授呢?他有没有修正他的老祖母建议?他给了一个溺水者什么建议?让他小心?小心什么呢?小心大学生、暧昧话语、玩笑话、蛊惑人心的政客、心怀恶意的人、野心家和阴谋家吗?或者,小心我们那遥远的幽灵?”

“你有烦恼吗?出了什么事?”

“不,什么都没有,但我准备着。我想知道该怎样准备。三天的革命历史很有教育意义,但又很平庸。没什么神秘,如同在帕拉德的那件事情中。”

“帕拉德?亏你想得出来!肯定不是大学生杀的他!”

“那个行动者十分熟悉学校、楼房,熟悉被害者的作息时间和日常行踪,还有他星相学的、泛心理学的和超自然的游荡。我的情况却不是这样,我是脚踏实地的,这你知道。我常常碰上椅子或者野草,而不是星星。我们俩之间,我想,应该没有任何的关联。”

“是的,没有任何关联,”戈拉教授不太坚定地赞同道,无疑,他又继续他的阅读了。

彼得·加什帕尔可以,他也一样,返回到他夜间的那些复现表象中:杀人犯查尔斯·曼森[40],恐怖分子蒂莫西·麦克维[41],吃人肉的杰弗里·达默[42],还有别的解脱专家,他关于聋哑人和癌症,关于宇航员和丛林居民的纪录片,美式足球,经典电影,拳击,室内乐和爵士乐。午夜之后,则有游戏节目,色情片,空手道,或者异国语言课,一颗失眠的心所可能渴望的一切。

***

长长的、垂直的招牌,高高的楼房。肮脏的墙,灰尘蓬蓬的装饰:大广场旅馆。第48街和第八大道的街角。各色人种的吸毒者、卖淫女、乞丐、拉皮条人、游荡者。

她停下来,很惊讶,寻找她的同伴。她看见了他,背影,在真人秀表演场……他靠近单向透光的玻璃窗,双手贴在玻璃上。

肩膀上有人轻轻一拍。“行了,我来到了,”彼得在毛茸茸的耳朵边喃喃道。露瞧着地面。

“你要我返回我刚才游荡的地方去吗?你也一样,落到了对性商店的疯狂喜爱中吗?你都无法摆脱了!”

彼得后退了一步。

“疯狂喜爱?大众文化!治疗。商业额最大的产业。我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国家的繁荣。我们的国家,不是吗?我们的同胞。”

露不吭声。一脸疑惑。

“是我的错。我本不应该对你讲述我的梦。”

“什么梦?”

“星期五的那个梦,上个星期。一个充满诗意的状态。我梦见了一个男根,一个形状如男根的孩子。一个微妙的形状,它呼唤着保护,温柔。如同一个孩子。我激动得都哭了。你瞧,我现在都还很动情呢。”

彼得着迷地看着她那两只满是眼泪的大眼睛,她用她那无与伦比的手擦着眼睛,有些羞愧,浑身颤抖。露低下脑袋,走了开去。彼得紧追上去,一边挥手,一边笑。他们远去了。

只剩下街道。一家家店铺,性商店,中国人的蔬菜店,土耳其餐馆,墨西哥人的雨伞店,“这些夫人”的骚动,戴着阔边草帽的扒手,巴基斯坦人开的大烟馆。

一条街,另外一条街。干净,宁静,荒凉。一栋坚固的楼房,砖石结构。英国式墙面,哥特式窗户,铸铁的窗框。石头上刻有字母:Young Men Association[43]。

门槛上,彼得。白衬衣,被汗水湿透。袖子卷得高高的,警惕的目光。他监视着左右周围,瞧了瞧手表。他在等人,放弃了,进到大厅中。满是年轻人,一片嘈杂,行李箱,背包。

黑人门卫,高大魁梧,一只大手放在电话上。他监视着门和电梯。这个巨人彼得面对着一个更为高大魁梧的巨人,很难赢得闹剧的竞赛。

他们彼此对视,毫无好奇心。一个很高,很胖,秃顶,有小胡子,另一个更高,更胖,黑黑的头发,很浓密,天生的又卷又短,黑皮肤。一个被打发回家的骠骑兵和一个美国黑人,准备拿出他的萨克斯。

“乔先生吗?”

那黑人点了点他那又大又重的头。

“贝阿特丽丝·阿特温夫人昨天打了电话,是为……”

“啊!贝阿特丽丝!贝蒂。我们,我们就这样叫她的。是的,贝贝,夫人打了电话。我有钥匙。”

他微微一笑。很大的牙齿,洁白无瑕。黑黑的大眼睛燃烧着阴谋的快感。

“是的,贝贝,我准备好了钥匙。两个小时,仅此而已。”

彼得没有回答他的微笑,他很审慎,冷静。

“好极了。我拿一下钥匙,说话就回来。马上就回来。”

高大的乔·路易斯俯身朝向抽屉,从里面拿出系在一根蓝色细绳上的钥匙。他不再微笑,他也不瞧顾客,他变得审慎而又冷静。

露。苗条,挺拔,优雅。红衣服。瘦脸,白白的,无表情。头发梳成一个髻,露出了后脖子。

“小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淋浴,一个马桶,一面镜子。没有毛巾,但不贵,”贝阿特丽丝解释过。“没有香水,没有洗头膏,没有海绵手巾。人们不会忘记是在哪里,为什么会在那里。男女杂处刺激起不知羞耻的胃口。它抹除忌讳,加剧欲望。”

五层楼。走廊。明确的标志:401-411号往左,412-419号往右。416号。一张床,一把扶手椅。很窄的床。床单上,左边角落处,一个褐色的斑点。露在门框中。不吭声,也不动。随时随地,她将关上门,离开房间和夫妇生活。

彼得忘不了危险,甚至在梦中都忘不了:露生来就不是为肮脏交易的,这让她发冷。

房间中央,他准备好忍受辱骂和灾难,却很认真地记录了黑色秀发的运动。露不再是露了……她慢慢地揭开上衣的扣子,一个接一个。红色的丝绸掉落下来。里面什么都没有。她把她年轻的乳房捧在手中。她把它们献给他!赤裸的光滑肩膀,长长的脖子……她用她那细长的手捂着她的脖子。鼓鼓的手掌,尖尖的手指头。她就这么待着,定定的,瞧着窄窄的肮脏的窗子。她拉开了牛仔裤的拉链。她赤裸裸地从蓝色的裤管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