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32/42页)
“你把名字给了他们?”
“不,我没有给他们。我拒绝了。我不断地拒绝。瓦丽娅很是绝望。你知道移民是怎么样的,对警察总是害怕。我坚持我的拒绝。但是最终,我答应马丁把那个人送上。他相信了我的话,不再烦我。我得说服戴斯特前去自首。”
老男人面对年轻女郎,彼得嘟囔道。迷人的,不可抗拒的。又胖又老的男人面对迷人的年轻女郎。青春真是不可抗拒,不是吗?加什帕尔对着听筒自问。
“我对戴斯特解释说,事情现在闹大了。不再有延期的可能。她得去一趟警察局把一切说清楚,证明她的清白。她的审问持续了八个小时。我打电话给你可不是为了说这个的。”
啊!炸弹还没有爆炸,饶舌只引起了震惊。加什帕尔弯起膝盖,准备忍受新的一击。
“我是替戴斯特给你打电话的。她想请你原谅她。她不敢。她让我告诉你所发生的事。”
“好的,好的,当然好的,”彼得说,气有些短。“人们什么时候弄清楚的这故事?她什么时候去的警察局?”
“大约十天前。最终他们通知了学院。不是联邦调查局的警察,而是学院。他们什么都没猜到。我不喜欢唐夫人,她到处探听,于是,我什么都没告诉她。新的告诫。在教务长那里,院长那里。可怜的姑娘最终明白了,在玩笑的国度,人们是不开玩笑的。她给你写信,寄到了你住的一个旅馆。院长请她给你写信请求原谅。她就给你写了信。你好像什么都还没有收到?”
不,教授只收到了迷宫般的警告,关于那不断的和看不见的打击。十天?可怜的小戴斯特……十天来,她就一直在自责?这段时间里,大象加什帕尔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回想起黑夜。紧张的。除了一种转瞬即逝的紧张,一个游荡者无法期望任何别的。白天和黑夜曾是那么的紧张,而且转瞬即逝,就这样!他实在回想不起什么大事,他不再想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他对简妮芙·唐、拉里一号、拉里八号和塔拉都说了,还对航海者教务长也说了,而且,得很快地忘记这一切,抹除它,仿佛它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半个小时后,那男人,并非真的那么老,当然是又胖又秃顶,跟迷人的女杀手通了电话。这,他一定会回想起来的。他决定什么都不忘记,去告诉博学的戈拉这一滑稽的即兴喜剧,圣奥古斯丁会很快找到跟书本的联系,陶醉于这一闹剧的结论。
一种不可抗拒的嗓音,一个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嗓音的女孩,古代问题专家说得对。女杀手想邀请加什帕尔教授吃一顿dinner[93],好好地聊一聊。或者不如说,要为他准备一顿特殊的晚饭。巴尔干饭菜。加什帕尔教授先生有没有一个厨房?嗯!是的,可以安排好的。好极了,她来负责一切。只需告诉她,她什么时候可以带着烹调用的东西前往。她更喜欢不打扰他。就是说,在他不在的时候来做菜。
嗯!是的,可以安排好的,为什么不呢,加什帕尔喃喃道。
还有别的,很重要,孩子补充道。控制饮食。教授是不是在实施某种饮食控制法?恰恰是因为她不愿意……你明白,不是吗?是的,大象明白并流汗,被这新的一击打昏。又胖又秃顶的老男人怎么能跟一个迷人的女郎奢谈控制饮食,怎么能?让他承认现实:每天早上,他身上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有时在夜里,有时候在上课时,胃炎,结肠炎,溃疡,痔疮,肾结石,他能跟那萨拉热窝女郎谈的,就是这些东西吗?萨拉热窝,这牺牲之城?
戴斯特等着,迷人的嗓音给出了一个迷人的停顿。人们只听到她呼吸的和风。半透明的呼吸,一个仲夏夜之梦。
“怎么,你说什么来着?”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大象呻吟道,“什么都没有。”
“这么说,什么都没有。不控制饮食!太好了!”家庭主妇如获大胜地决定道。“再见,再见!”
加什帕尔教授听到了摩根仙女[94]翅膀的扑嗒扑嗒声。
当天下午,他在小木屋的门下逢道里发现了一个天蓝色的大信封,上面写着名字,是萨拉热窝美人鱼的细巧笔迹。信封内,有几张打了字的纸页。
Dear President Avakian,
Following our meeting in your office…[95]在你办公室的那次有教务长先生和唐夫人一起参加的见面之后,我给加什帕尔教授寄去了一封新的信。我重新改写了我的上一封信。我附上了它的附件。我觉得奇怪的是,以前的信,加什帕尔教授连一封都没收到过。
这封信我是通过快件寄的。如我对你说的那样,我完全无意制造误会和不便。我感谢你帮助我平息了已经引起的紧张。
祝好,
戴斯特·奥纳尔
另外还有一封信,写在蓝纸上。
Dear Professor Gapar,
This is the third letter I am writing regarding…[96]这已经是我给你写的第三封信了,涉及我那不幸的艺术计划,Babylon Lottery[97]装置。我很遗憾让你担忧了。第一封信,寄往校园中的地址,只包含一些道歉的话。在我跟阿瓦建院长以及简妮芙·唐夫人谈话时,我明白到,这封信你并没有收到。第二封信寄往了你和你妻子所住的旅馆。阿瓦建院长告诉我,这封信你也同样没有收到。在此我特地附上那封信的复件,还有我的计划建议。
顺致我深深的敬意,
戴斯特·奥纳尔
上一封信,用别针夹着。雪白的纸,如处女的灵魂。
亲爱的加什帕尔先生:
在准备一种叫巴比伦彩票的艺术装置时,我曾经给你,同时也给其他一些知识分子、记者、艺术家、作家、教授、政治家,寄过一个由我精心制作的明信片,里面包括一段从J.L.博尔赫斯的《死亡与罗盘》中引用的片断:Next time I kill you, I promise you the labyrinth made of a single straight line which is invisible and everlasting[98]。我得知,某些收件人很是担忧。我没料想到一种如此的可能性。我既不想威胁,也不想吓唬任何人。我请你接受我的道歉,因为我可能给你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你十分忠诚的,
戴斯特·奥纳尔
跟这两张白色和蓝色的纸在一起的,是另外四张用打字机打了字的纸,用一根像地狱之火一般的红色回形针别着。厚厚的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