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30/42页)
车灯把他夹紧在两道光束之间,汽车停在了木棚屋面前。简妮芙!优雅的“女保安”,穿阿玛尼牌的风雨衣,戴迪奥牌的围巾,风之色。她下了车,欢快地微笑着。
“你在散步吗?这对睡眠很有好处,很好。我们进去吧?”
优雅的越南女人不知道房间的混乱。
“我带来了学生名单。有过一门关于博尔赫斯的课!两年前。一个西班牙女教授开的。我带来了学生名单。我们把每个学生的笔迹跟明信片作一下对照。问题是要知道,他们中是不是有人做过你的学生。”
教授浏览着名单。
“不,我不认为。没有任何我熟悉的名字。我会证实的。明天,在注册处。”
J.T.走了,名单留在桌上。塔拉不在名单上。他回想不起来眼前的任何一个名字。杀害帕拉德的人会把杀手安插进大学生中吗?没有必要的,他可以悄悄潜入校园,看准隐士的小木屋,找准他回家的时间,微笑着从灌木丛中窜出来,稳稳地开上四枪,为了写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罗盘上的四个罪行。或者重复帕拉德的剧情:上了两小时课之后,加什帕尔教授皱着眉头,匆匆赶往厕所,他的膀胱想起了自己的权利。陌生人进入到隔壁那一间里。多年来,教授一直有尿湿裤子的危险。他避免使用小便池。他进入了马桶间,脱下裤子。站在马桶前,他轻声呻吟,因为撒尿时的灼热感。
死神的使者爬上隔壁小间的马桶,算准了牺牲者的时间。这比对付那个可怜的帕拉德要简单多了:他瞄准站着的牺牲者,而不是坐着的。有所不同的木屋也同样很简单。钥匙很容易复制。游荡者的失眠和噩梦有利于杀手。凌晨两点钟,加什帕尔正在神经官能症的尽情发作中,三点钟,拂晓时,他骑上了一头象,象鼻子把天空眼泪的沉重波浪洒向大地。电影爱好者在屏幕上观察侵犯者的逼近,他把小小的闪亮玩具在手指头中翻来翻去,尖头对准该死的人。谋杀的轨迹:看不见的迷宫:永恒。
彼得微笑了。他微笑着睡着了。J.T.留下的纸在宽阔的胸脯上颤抖。他深深地呼气吸气,微微打起了呼噜,像是一只疲劳的胖小鸡。
在他胸膛上,是上博尔赫斯那门课的学生名单。一面细巧的白色盾牌。
***
“我们有了一个嫌疑人。我们对照了明信片上的笔迹和听博尔赫斯的那门课的学生的笔迹。有一个嫌疑人。”
“文字是用打字机打的。”
“但收信人的姓名是手写的。同样,还有地址。”
“这么说?”
“嫌疑人在加利福尼亚。他可能是波兰人。他是奖学金生,学的是政治学,是学院出版的《政治研究》的主编。非常聪明,非常有教养,非常会交际。”
“非常,非常,非常。他叫什么?”
J.T.拼读了放在她办公桌上那张纸上的名字。
“E-rast。艾拉斯特。Lo-jew-ski。艾拉斯特·洛耶夫斯基。洛耶夫斯基。父母是波兰人,无疑。他今年毕业。”
J.T.很满意,她出手很快,她的化妆再适当不过了。
“你调查了他?”
“我们不能。我们把待确认的材料寄给了华盛顿的实验室。如果结果是肯定的,我们将要求检察官下令讯问他。”
加什帕尔温柔地微微一笑。拜占庭社会主义使他不太习惯于如此的谨慎。野蛮人,我从这笼子出来时是个野蛮人。被俘者和监视者都把我看成是一个自由派小丑,自由的思想家,应该驱逐到自由的丛林中去。我是奴隶,跟所有其他人一样,带着一种奴隶的思维。更为摇摆,兴许,渴望逃逸。尽管如此,还是一个野蛮人,一个野蛮人。
“你们监视了他?”
“我们没被准许。要等到实验室的结果出来。假如监视他,你是不是会感到更安全呢?”
“怎么说呢……是的。我将更放心。昨天晚上,我没在家里睡觉。”
“你在哪里睡的觉?”
“在一家汽车旅馆。国道边,离学院不远。我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载我去最近的汽车旅馆。早上,又让出租车载我回来。”
“汽车旅馆不是很靠得住的地方。”
“我知道,美国电影我看得也足够多了。”
“你本来可以给我来个电话的,我们会找到别的办法。”
“我幸存了下来,我在这里。得到追踪者和保护者的尊重。多么的紧张!我没有时间厌烦。”
当天下午,J.T.穿了一身新的下午装,来告诉他,他不是警告信的唯一一个收信人!另两个教授也收到了同样的信。不,她不能披露他们的姓名。消息来自教授食堂中的一番谈话,保卫部门恰好认识他们。反正,她,唐夫人,认识他们,而且不完全是出于偶然。
其中一封信完全是手写的!字迹很像其他信上的,很像艾拉斯特·洛耶夫斯基的笔迹。反面,就不再有冬宫博物馆的形象了,但是,有一张阿拉法特的照片和一张皮诺切特的照片,依然来源于《纽约时报》。
两个美国教授没有报告行政部门。这张明信片很像一个游戏:没必要把它看得很严重。那个东欧人是不是被一些幻觉和一些想象的恐怖缠住了?这个美国籍越南女人是这样假设的吗?彼得·加什帕尔教授有没有尝试过说服拉里一号,水手教务长,还有沉默寡言的越南女人J.T.,说这一威胁是一个闹剧?
这一安慰人的消息没有给他带来慰藉。如果说有很多同样的信,那就是说,他不是唯一的目标。发信人不一定是一个同胞,迪玛的崇拜者和杀害帕拉德的凶手。但这可能会是一种简单的钳制,为的是平息牺牲者,并让警察犯错。
“加什帕尔教授吗?我是吉尔贝特。安特奥斯·吉尔贝特教授。教拉丁语、希腊语和古代历史的。我听说你收到了一封信。威胁信。”
是吗?塔拉的教授!塔拉的信?是的,以前,她曾经很有威胁性,以她的方式。
加什帕尔及时地明白了,他说的是另一封信。
“我也是,我也收到了一封,”希腊人耐心地继续道。
“我不知道啊。”
“你不可能知道的。那些警察机器人彼此间根本就不通气。他们有三个层次。联邦、州和当地。当地警察,就是地警,并不跟联邦调查局通消息。而他们,他们也根本不搭理州警察和地方警察。每个人都抱定了他自己的职业骄傲!我去过了州警察局。纽约州的。就在发现了那封信的当天晚上。瓦丽娅,我妻子,当时就吓坏了。必须立即前往警察局,把信拿给他们看。瓦丽娅是俄罗斯人……”